“不知諸位可否給我一個面子,這一戰,便不打了?”
暴風驟雨當中,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穿透雲間。聲音雖不大,卻也仿佛含着氣震乾坤之意,把雙方已在弦上的攻擊給生生遏制了下去。
隊正虛眯着眼睛似乎想從洛魂這兒看出什麼,可是隻能瞧見那雙似乎燃着火的深邃黑瞳,分辨不出半分情緒。
下一刻,那聲音的主人忽然出現在兩方中央上空。他倚躺在一把被放大了的劍上,手中把玩着一串木紋珠子,模樣甚是年輕,表情随意不羁。雖說被雨澆透,但瞧着并不顯得狼狽,反倒予人幾分大繁至簡、返璞歸真之感。
洛魂瞥見他身下的那把劍,總覺得有幾分熟悉。但他也不曾表現出來,而是繼續以冷峻的目光看向隊正。
隊正冷哼道:“吾乃聖臨宗碧血堂小隊隊正,正執外勤抓捕要犯。閣下何人,又是何故撓我聖臨辦案?”
“隐居久了,這江湖居然無人相識,出面想賣個面子也賣不動了,世道滄桑啊。”
青年模樣的男子老氣橫秋地說着,一邊說還一邊歎着氣,把玩珠子的手速也慢了下來,面上盡是唏噓之感。
“不論閣下何人,還望莫要幹涉我聖臨之事。再橫于此,休怪我們不客氣了。”隊正蹙着眉,眼神已在示意其餘幹事了。
“若我說偏要管呢?”青年坐起身來,依是懶散模樣,嘴邊噙着似有似無的笑,便愈發顯得高深莫測。
隊正不再猶豫,大锏随身甩出,在空中扭動了幾下身子,更如鬼魅不可捉摸。但那刻着銘文的厚重大锏,已幾乎同他近在遲尺!
其餘執事本就圍成一圈,如今也趁隊正纏住那來曆不明的高手之時,去圍困那混賬小子洛魂。
洛魂斷情出鞘,長生大修者的氣場中還含着那銳不可當的劍意,那一往無前的淩厲之勢,甚至比那領域修者還要強上幾分。神色有些複雜的奏同樣取出了那已被她修複完好的瑤琴,素手壓于其上,修為雖仍在長生,但那周身大勢,似乎與領域也相去不遠。
——她大抵是真的悟明白了她的域。
但這一仗,并沒有打起來。
年輕人已經立在了他的劍上,古老蒼涼、又與魔域秘典存在本質區别的勢壓制全場。雖然他不曾展露他的域,但那極具壓迫感、比隊正還要強上一個範疇的陣勢,已經充分證明了他的實力了。
“今日算過卦,不宜見血。你們要是再執迷不悟,我便要當我不曾算過這一卦了。”
年輕人還有心思開個個小小的玩笑,但隊正可完全笑不出來。就在方才,大锏即将砸中那人的脊椎,若是砸中,他有信心這一下能直接把他幹廢。可下一刻,那股強大的威勢便兀然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他再不能寸進。現下滞在他面前,年輕人若想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洛魂與奏對視了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裡的那點意思。他們認出來了此人是誰,但也正因知道了他是誰,才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如何選擇,你自己決定。”
年輕人歎着氣,把扣着珠子,滿是悲天憫人的意思。
“我們撤。”
隊正思慮片刻,便咬咬牙道。
奏便斷定了,這倒黴孩子屬于是一點古法都沒學會。
正當奏還在思考碧血堂内各執事與隊正等人同藏典閣之間的有機聯系之時,洛魂卻拉住了她的手腕。
“走。”
他的話語依然言簡意赅。
奏不明所以,但還是同他一起穿過了被壓制而動彈不得的碧血堂執事們,一路踏着海浪與風雨,遠去。
“那看來我算得的卦象一如既往地準,今天的确不宜見血。”
年輕人瞥見遠去的二人,嘴角的笑便愈發明顯,他繼續道:“各位可以離去了。”
但在場無一人動彈。
“你們都不走,是不想走嗎?”
他帶着淡淡的如同嘲弄般的語氣。
隊正強忍着太陽穴突突跳動着的青筋,沉聲道:“勢壓未解。”
“哦,我忘了。”年輕人恍然大悟,“壞消息是,這東西我也不能控制;但好消息是,馬上就要自行解開了。那麼,再見了,各位碧血堂的好漢!”
話罷,他做了個鬼臉,亦是追着洛魂二人的方向禦劍遠去,隻餘下一衆面面相觑的碧血堂之人。
“被那小子騙了!”
終于反應過來的隊正更是怒不可遏,而随着年輕人的遠去,那勢壓也漸漸弱了下去,過後振臂便碎。他陰沉着臉,看着已經瞧不見人影的方向,從齒縫中蹦出來一個字兒——
“追!”
……
遠處。
青年人已經追上了洛魂與奏二人,滿臉皆是掩蓋不去的自得:“我這一招狐假虎威如何?”
“威勢非凡。”洛魂承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