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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錦是被那小姑娘混亂到似要椎心泣血的心緒吵醒的。
許久之前,在與那寄宿着蘭因斯的大魔法師的老虎的對抗之後,她受傷太重太重了,身心的全部傷害,皆由她自己承受,二丫甚至沒有感受到一分一毫。雖說最後灰羽救場,的确平衡了體内的兩種力量強弱,但這也同樣對黑錦自身的狀态又剮上了一刀。
這等頃刻間汲取他人力量化為己用的逆天能力,施展起來如何會沒有代價?她體内的息壤之力不足以支撐,那代價便由她的血脈本身支付。
這一重創,讓她即便是後續醒來,狀态依然是困頓而萎靡的。而先前吸納轉化了那些息壤之力,将其窮盡也隻是基本恢複了自身的傷勢,但她本身血脈與心脈皆數虛弱至極的狀态,幾乎沒有改變。
她急需靜養,修補血脈的同時,也要溫養同樣陷入萎靡的灰羽。
所以,她隻能選擇暫時将身體控制權交還給二丫,自己則進入了半夢半醒的休養狀态。
二丫這一路,見到了一些人,經曆了一些事。雖然那些以貌取人的狗雜碎讓她性子有些受創,有些挫敗,但本性的良善并沒有被改變太多,隻是與人之間稍微多了分戒備。但黑錦激她、吓她,為的就是讓她能有這樣的戒備。這樣,她才能放下心來進入深層次的沉眠——她當然不是怕二丫上當受騙,隻是怕二丫把她給牽連了,耽誤她重返蘭因斯的大計。
所以,在二丫又一次離開城鎮、離開人群之後,黑錦也開始沉入深眠,以此作出最深層次的休養。
直到,這一次。
二丫昏死的前一刻,那混亂到幾乎要将腦海撐炸的意識,還是将她從深層次的休養當中喚醒了過來。
而她甫一醒來,便感受到了二丫那殘破的生命微光,與所見之處盡是傷痕累累的身體。她當即接管了身體的控制權,屏蔽了二丫的痛覺感知,但接踵而至的,便是身體諸多地方傳來的隐痛。
不過,于她而言,這點疼痛不算什麼,還不及上一次那隻猛虎所造成的傷勢三分。
可,這樣的疼痛,那小姑娘可有點遭不住吧。
啧……
真是,自作孽的蠢東西。
“軟蛋,你給我好好地醒着,不許睡!”
黑錦的聲音在腦海深處如悶雷般炸響,似乎還帶着洪鐘嗡鳴般的回音,把二丫那已經陷入昏死的魄心,硬生生給震醒了過來。她茫然地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的視野并沒有随着自己所感覺的那樣變化,才知道,那惡鬼醒來了,且再度掌控了她的身體。
隻是,那遍體的疼痛呢?
她還是呆呆傻傻的狀态,小腦瓜裡一片混沌,什麼也想不明白。
黑錦自然沒有同她解釋的心情,她沉着臉,散出幾許息壤之力盈身,把那幾根斷骨續上。至于其餘的,對她來說都是小傷,裡裡外外,無關癢痛——她總不能說隻是想省點息壤之力所以才不治療的。
因而,在幾個流浪者與所謂的乞丐面前,一個他們原本以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死人”,緩緩站起了身。那張詭谲到極點的陰陽臉,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紫黑色霧氣,于是看起來便更多了陰森的鬼氣。倘若忽略右半面,這不啻是真正來自地府的惡鬼。
“老娘辛辛苦苦養好的小姑娘,就是被你們這群雜種給弄殘了?”
聲如天雷滾滾,像是壓抑到極點之後兀然爆發的雷霆,刹那間天地之間都暗了幾分。
濃雲遮蔽日光,狂風殘掠草芒,而那惡鬼的聲,正是此間唯一的嚣狂。
幾人聽得那和先前一般的聲音,此刻竟都抖如糠篩,眼中寫滿了恐慌與對未知的恐懼。即便黑錦還未動手,但這詭異的姿态,與黑雲覆壓天地的壓迫感,已經給足了這群人此生未見的壓力。
撲通——
一個人跪下,便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一個接一個地跪下。
可黑錦像是在乎這群狗屁的鬼嗎?
她隻要他們死,死得極其不痛快,才能讓她痛快。
那小姑娘,隻有她才有資格去見到她脆弱易碎的一面,别的不管什麼東西,都不行!
天理?
老娘就是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