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丫卻沒能靜下心來繼續練笛子，她心中總感覺需要做點什麼，來緩解這頗具壓迫感的氛圍。

于是，她大着膽子蹑手蹑腳地走近洛魂。隻是剛走第一步，洛魂便睜開了眼，也不向她問詢，就隻是那麼平靜地看着她。

結果便是，二丫僵在邁出那一步的姿勢，都不敢再動彈一下。

似乎過去了許久，終于還是破局的想法占據了上風，二丫帶着慷慨赴死、英勇就義的無畏與熱血，眼一閉心一橫，走到了洛魂跟前，大聲道：“但哥哥真的是很溫柔很溫柔的人，我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走這樣的劍道，但我知道，這絕不是哥哥的本性，哥哥就是我最遇見的最好最好的人！”

一番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因為過度激動，小姑娘不免臉上都漲紅了起來。可她不敢睜開眼睛去看面前的洛魂，所以自然也瞧不見，洛魂在愕然之後，露出的一瞬淺淡笑意。雖說一閃而逝，但也的确是二丫遇見洛魂以後，他的第一次笑。

“你為何會覺得我是好人？”洛魂反問。

“因……因為，哥哥是為數不多肯幫我的人，大多數人，光是看見我臉上的東西就跑了。”

“我幫你，有着我自己的目的，你不必替我粉飾。”

“這不是粉飾，我很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需要我殺個人給你證明一下我不是什麼好人嗎？”

“你去吧。”

……

這一回，倒是二丫把洛魂嗆住了。

她的表情有些得意，但似乎想起來什麼，很快又變回了瑟瑟縮縮的模樣。見洛魂沉默，二丫又替他找補了起來：“殺人，那都是迫不得已，對嗎？你這麼善良，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殺人的，那會被官府通緝的。”

說到這裡，洛魂突然嗤笑一聲，又把二丫吓了一跳。而洛魂的眼神，早已重回冰冷：“不，我的确會無緣無故殺人，隻是并不經常，大約，是我這裡已經壞掉了，和官府一樣，無可救藥。”

說着，他拿手指指着自己的腦門，表情在冷漠中又帶着一絲譏諷，對自己的譏諷。

“我不信。”

“不需要你信。”

“我也不信。”

一道明明與二丫聲線完全一緻、但語氣卻差之千裡的聲音出現，橫亘在了面前有着這等特征，又在僅有二人的環境中，除了黑錦還能有誰？

“能養傷就養，不能養就死，何須多費口舌。”

洛魂對那惡鬼自然是毫不客氣，而他能知曉惡鬼重傷，倒也不是多難的推理。不過他對那些沒有興趣，他默許帶着二丫去見老劍神，隻是想弄清楚這種力量究竟是什麼性質，他那遠去的故裡，又究竟是因何而被毀滅？

“果然是混賬小子，常年用這種話術，你猜猜你會死多早？”

“比你晚就行。”

“啧，期待你以後尋我問事的态度。”

到了這裡，場面又一次寂靜無聲，大約是那惡鬼又開始了她那自我休養的征程了。

“求她？哥哥那麼厲害，才不會有需要求她的時候！”二丫笃定地說道。

洛魂卻沒有說什麼，握緊了手中的劍，忽然轉身朝竹林中走去，一步不停。

二丫上前一步，旋即止住，但又隐隐感覺有些不對勁。竹笛已經做完了，這次去竹林還能做什麼？這是不是要離開了，自己應不應該跟上啊？

眼見洛魂即将消失在竹林之中，二丫趕忙喚了一聲等等我，便快步跟了上去。

可還是腳步太急，未曾留意腳下被積雪掩住的石塊，踩上去便一個沒站穩，身子歪斜了下去。所幸扶住了身邊的竹子，這才沒鬧出平地摔來。

但她的衣裳便沒有那麼好運了，身邊的竹子被砍去了枝節，但枝根還在，就是這點枝根，将她的衣裳劃拉出一個大口子。冷風一灌，那股寒冷之意，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