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與陸燼軒兩個大活人站在殿門口,其中一個還是皇帝,誰敢繞過他們去内殿查看?而以紫宸宮的格局,從大門外到内隻有穿過前殿一條路。
陸燼軒故意堵門,為毀屍的火焰燃燒拖延時間。
“血、血……皇上,我去叫禦醫!”小太監們都快吓哭了,流着淚連滾帶爬往外跑。
他們哭的不是皇帝,是自己。
在值守時皇帝遇刺且受了傷,他們是要人頭落地的。而這一夜之間,皇帝已遇刺兩回,也傷了兩回。前一撥值守的太監已經拉進内廷慎刑司等候發落了。
“叫負責搜宮的人來見我。”陸燼軒用命令的口吻對侍衛說。
白禾低着頭,聽話地裝作受驚的樣子,牽着陸燼軒袖子,依賴在他身邊,全程不吭聲無有大動作。
陸燼軒用沒受傷的左手反手牽住白禾,以表現“皇帝和皇帝他老婆”的身份關系。
此時的白禾低着腦袋,其實在思考一個問題。
陸燼軒那一頭不過寸長的短發是怎樣讓宮裡人不懷疑他的?
侍衛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歸刀入鞘,職銜最高的一人站出來抱拳一禮,說道:“回皇上,不知皇上問的是内廷還是侍衛司?”
陸燼軒:“……”
陸燼軒輕捏白禾的手。
白禾:“?”
白禾茫然看向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沒能立刻得到幫助的陸燼軒隻好回答侍衛:“都是。”
侍衛覺得皇上的措辭有些古怪,但沒有多想,俯首應是,回頭手指點了兩個侍衛,眼神示意他們分别去侍衛司與内廷傳達上意。
到這會兒白禾才恍然,陸燼軒恐怕是不懂内廷、侍衛司的職司權責,拿不準應當召見誰。
不清楚不要緊,如果是搜宮的事,将這兩方都叫來問話是妥當的。
陸燼軒繼續問留下的侍衛:“你們守在門外有什麼發現?”
侍衛們立時汗流浃背。他們是殿前營的侍衛,專司守衛皇帝寝宮和外廷諸宮,是可直面天顔的。夜裡搜宮也從殿前營調用了不少人手。這幾名侍衛不是第一天在禦前當差了,對真皇帝還算熟悉。真正的皇帝喜怒無常,苛責宮人,侍衛名義上是臣子,皇帝倒是沒怎麼輕易發落,但他們見慣了皇帝是如何對待宮裡其他人的。
此時聽陸燼軒如此問話,他們自然以為這是問責發落的前兆。
皇帝遇刺,身受重傷,并且是兩回。守在宮門外的侍衛卻全程一無所覺。無論如何,他們幾個是不會有好下場了。
幾個侍衛吓得當場跪下,直呼:“請皇上恕罪!”
冷汗從他們額上淌下。
從來沒被人跪過的陸燼軒:“?”
陸燼軒本是故意問話吸引侍衛注意,使他們沒空去寝殿查看,避免過早發現裡面失火了。他不知道這裡的人對皇權的恐懼。
他隻好向自己的合作夥伴求助,偏頭看向白禾,并再次捏了捏對方手。
白禾這回反應過來了,明白陸燼軒是不懂作為皇帝該如何應對眼下的情況。他好巧不巧當過皇帝,應付這種場面十分熟練。
“皇上。”白禾輕拽陸燼軒袖擺,仰臉軟聲說,“饒了他們罷。”
陸燼軒從他的眼神裡看出肯定之意,于是笑着說,“聽小白的。”然後轉臉對侍衛道,“站起來!”
陸燼軒不喜歡看人下跪。讓人跪着受槍殺或砍頭是某些窮兇極惡的犯罪組織處決人的習慣,要麼帶着宗教意義,要麼是對人的侮辱。
“謝皇上,謝侍君。”侍衛謝恩後才起身,然後就安靜杵在那兒,不敢動也不敢說話,生怕皇帝突然想到他們,收回這一句“免死金牌”般的話。
氣氛一時尴尬,陸燼軒見狀就不再故意和他們說話拉扯注意力,轉而跟白禾“聊起來”。“刺客有沒有弄傷你?”
白禾不知道該答是或否,努力仰着頭去讀陸燼軒眼神。
陸燼軒的手指悄悄敲了一下他手背。
白禾不解其意,試着回答:“多謝皇上關心,我、臣……”白禾卡殼了下,猶疑男寵該如何對皇帝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