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宥言心跳如鼓擂。
他也是抵觸與人接觸的人,但錢綿綿碰他,他卻隻覺得舒服和快樂。
錢綿綿一邊記錄一邊說:“你也太瘦了些,要好好吃飯呀!姐姐說,吃得好、吃得飽,才能長得高、長得壯,才不容易生病。”
王宥言盯着她圓圓的眼睛說:“那以後你與我一起吃飯,我就多吃些,好不好?”
錢綿綿正将皮尺環過他的胸,聽到了他胸如鼓擂的心跳,莫名失了神。
“綿綿?”王宥言見她不出聲,偏頭看她。
二人湊得更近了,錢綿綿心突然跳得很快,沒由來的手腳有些軟,她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擡手摸向自己的額頭。
王宥言看她的動作心裡一緊,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綿綿,你怎麼了?”
錢綿綿用手背貼貼發燙的臉頰,又輕輕拍了拍心口:“我不知道。可能是發熱了,臉很熱,心口也不舒服。”
王宥言急急地問:“你發熱了?什麼時候的事?我帶你去看醫士!”
錢綿綿懵懂地搖搖頭:“應該沒事。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這樣了。”
王宥言啞然,突然想到什麼,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錢綿綿的臉,然後噗嗤笑了出來。
錢綿綿不解:“你笑什麼?”
王宥言擡手摸上錢綿綿的小臉,“這樣,是否更熱了?”
果然,被她觸碰到的地方更燙了,呼吸都跟着有些急促,錢綿綿連忙狂點頭。
王宥言忍不住笑開了花,輕聲誘哄道:“傻瓜,你喜歡我。”
錢綿綿瞬間恍然大悟,吃驚地問,“這就是心動嗎?姐姐的話本裡寫過。可是,心動的感覺為什麼跟發熱這麼像?”
王宥言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一時間不知作何解釋。
錢綿綿又問:“你對我心動了嗎?”
王宥言壓制不住地嘴角上揚,“我早就對你心動了,從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心動了。”他将錢綿綿拉進懷裡,讓她聽自己的心跳,“綿綿,你聽。這顆心,為你而跳。”
錢綿綿紅着臉,羞澀地抱着他,聽着那如敲鼓般的心跳聲。
王宥言正沉浸在兩情相悅的喜悅之中,錢綿綿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有些苦惱地說:“你家很有錢吧?我家很窮的,咱們不般配。”
王宥言愣在原地。
這個小鹿精,你說她懂吧?好像懂得也不多。你說她不懂吧?她又好像什麼都知道點兒。
錢綿綿很失落地說:“我姐姐對一個不般配的人心動了,傷心的差點死掉。我不要像姐姐那樣。”
王宥言的手微微緊了一下,說:“綿綿,你知道的,我父親不喜歡我,我母親隻會打我,這世上隻有你對我好。你放心,他們跟本就不在乎我,肯定不會阻攔咱們在一起的。”
錢綿綿早就聽他說過家裡的事,天真地問:“真的嗎?”
王宥言道:“真的,我保證,我發誓,我絕不會讓你傷心的!”
他将綿綿的手放在他的心髒上,語調帶着蠱惑,“綿綿,你喜歡我,我也心悅你。等你下月及笄,我們就成婚,好不好?”
錢綿綿羞澀地笑了,應道:“嗯。我姐姐同意,咱們就成婚。”
王宥言心頭一跳,試探地問:“綿綿,若是你姐姐不許你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要我了麼?”
錢綿綿猶豫了片刻,又很有信心地說:“不會的宥言,你放心吧,我姐姐對我很好的。她說我不用做任何事去換得獎勵,不論任何東西,隻要我喜歡就夠了,我喜歡就是理由。從小我喜歡的東西她都直接買給我,我喜歡做衣裳,她就給我開了錦綿閣。我喜歡你,姐姐也一定會讓我跟你在一起的。”
王宥言很擔心:“可是,外面的人都不喜歡我,你姐姐一定也聽說過的。”
錢綿綿認真地說:“我姐姐說,外界的聲音都是參考而已,我不開心就不用參考,聽憑自己的心意就行。我想跟你成婚就是我的心意,姐姐肯定不會阻攔我的。”
王宥言終于露出一絲笑意,“你姐姐對你真好。”
錢綿綿十分自豪地說:“那當然。我不喜歡見人,姐姐就從不強迫我與人接觸,家裡來生人,姐姐也從來不逼我叫人,讓我獨自躲回房間。我熬個粥、刷個碗、掃個地,姐姐都會誇贊我是世界上最棒的!”
“姐姐還教我讀書、寫字、彈琴、跳舞,也從不用我管賺錢的事。小時候我爹爹還在世時,我都沒有活得這麼輕松自在。姐姐還說我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值得一切最好的東西,要我開開心心、無憂無慮過一輩子呢!”
王宥言點點頭:“嗯,我也這麼覺得。綿綿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我一定會讓你開開心心、無憂無慮過一輩子的。”
錢綿綿臉又有些紅,帶着羞意的模樣十分可愛,王宥言擡起她的下巴,輕輕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錢綿綿緊張地連喘息都忘了,王宥言拍拍她的背:“傻瓜,你要憋死自己嗎?”
他給錢綿綿順氣,對她說:“這是咱們互許終身的印記。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了。”
錢綿綿眨眨眼:“可是,可是我還沒介紹你跟我姐姐認識呢!”
王宥言笑笑:“不用擔心,我見過你姐姐。你先不用告訴她,等我做好準備,咱們給她一個驚喜,好不好?”
“嗯!”錢綿綿揚起燦爛的笑臉說:“反正你父母也不喜歡你,你就不要跟他們一起住了。我家有空屋子的,等我們成婚了,你就住我的屋裡,我跟姐姐去住正屋,咱們一起生活!”
王宥言再次傻住了。
他現在真的很想好好認識一下那位姐姐,是怎麼把這個小鹿精教成這什麼都懂、又什麼都不懂的模樣?
晚飯後,錢綿綿快速扒拉完飯,蹦跳着回房去做衣裳。
錢淺有些狐疑地問夏錦時:“你覺不覺得綿綿這兩天有些高興過了頭?”
夏錦時不以為意:“鋪子生意好,孩子開心呗!誰像你,成天苦大仇深的?樂坊生意那麼好,也沒見你像綿綿似的成天樂呵呵的。”
錢淺白她一眼:“說什麼你都能拐過來訓我兩句。”
*
立秋,雲王帶衆人去郊外遊湖。
路上,恰好遇到巡營歸來的宋十安,衆人打個招呼客套了幾句。
徐芷蘭近日常見他,便随口相邀:“宋侯若有無旁的事要忙,不妨與我們一道去放松消遣。”
所有人都明白這隻是句客套話,偏偏宋十安卻欣然應邀,“那就叨擾諸位了。”
他話一落讓好幾個人都愣了。
王宥川幾乎瞬間就變了臉色,姚菁菁怕他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搶先道:“那就一道吧!宋侯跟着我們就是。”
沈望塵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帶嘲的不悅,瞥了錢淺一眼。
錢淺沒吭氣兒。
她大概猜到,宋十安應是知道她就是錢淺了。
雖然她不明白宋十安為何不直接問,問她為何離開、問她為何不願與他相認。但不問更好,因為她也沒什麼好說的。
若說兩年前,她還可以在他的鼓勵下,想沖動、任性一次,與他好好愛一場。如今又過去兩年,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徐芷蘭心思細膩敏感,很快就察覺到了她的突然低落,小聲問:“怎麼了?”
錢淺勉強牽出一抹笑容:“沒什麼,在想事情而已。”
又坐了許久的馬車,才來到那片湖。
那湖不算小,卻是一片野湖,并沒有正經的路,隻能沿着人走出的小土路往湖邊去。
姚菁菁被刮破了裙子,氣得罵雲王:“你找的這什麼破地方?這麼難走!”
王宥川有些委屈:“我可是打聽了好些人才找到這世外桃源的!雖然路不好走,但風景真的很好的!”
果然,穿過難走的密林,一片澄淨的湖出現在衆人面前。
立秋的日頭仍烈,岸邊綠樹成蔭,湖光山色盡收眼前。
早先一步到此的徐祥正在湖邊搭着帳篷,跟王宥川禀報說:“王爺,附近的村子我都尋遍了,隻有這艘船最大,其他都是小舟。遊湖、釣魚是夠了,可沒法睡人。所幸這湖不大,咱們玩夠了在湖邊帳篷睡也挺好。”
因為沒有棧道,昨日又下過場雨,往湖邊船上去的這一段十分泥濘不好走。
戚河先行一步,扶着王宥川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姚菁菁跟在王宥川身後,徐芷蘭、錢淺跟在後面。沈望塵搶在宋十安前面跟上了錢淺,宋十安隻好跟在他身後。
錢淺走得小心翼翼,卻仍是一滑,不受控制地朝後躺去。
宋十安手一緊,但無奈中間隔了人。
沈望塵擡手将她撈進懷裡,語氣故作親昵地說:“小心點兒。”
錢淺掙開他的懷,沈望塵卻沒松手,仍是扶着她的肩。
錢淺剛想說不用扶,這摔也摔不壞,就見王宥川腳下一滑,自己坐倒不說,還踹倒了前面的戚河。戚河就趴在王宥川的身上,坐着滑到了水邊。
幾人瞬間就笑了出來,戚河吓得趕緊爬起來扶王宥川。
王宥川本來很氣悶,覺得在姚菁菁和錢淺面前丢了人。結果回頭看姚菁菁和錢淺都在笑,王宥川就推開了戚河:“沒事兒,她樂意看,本王摔給她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