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淺喝了口米酒,連忙誇好喝,土匪頭子很高興,就讓她多喝些。
兌水量大,所以迷藥的藥效十分緩慢,錢淺敬了五六碗米酒,那土匪頭子才有了醉意。
他借着醉意開始言語輕浮,孟浪地去摸錢淺的手,說:“幺妹兒,你們吐蕃女人都像你一樣,小腰這麼細滴哇?”
呂佐一直偷偷盯着錢淺,臉上頓時顯出薄怒,孫烨敬業地給屋裡另外幾個人倒酒敬酒,沒發現這一幕。
錢淺抽回手說:“寨主若是喜歡吐蕃女子,下次我來時給您帶些女奴隸來。”
土匪頭子喜笑顔開,“好!好!省得那些女人不禁折騰,太容易死唠!女奴好,多多益善!”
錢淺眼中閃過寒光,又給他倒了杯酒,“放心,交給我。您睡一覺,就會有了。”
一桌子人倒下了七七八八,土匪頭子真的很能撐,最後才倒下。
錢淺本就有些頭疼,喝了不少米酒,是又疼又暈。她強撐着精神說:“你們去看看李為那邊怎麼樣了。”
孫烨剛要動,卻見呂佐反朝錢淺走去,問:“你幹嘛去?”
呂佐拔劍出鞘,朝土匪頭子捅了兩劍,送他歸西,才收劍出去了。
孫烨莫名其妙地問錢淺:“他有病吧?”
*
放倒的人足有六十來個,孫烨帶人推着闆車假裝要走,趁機把看寨門的幾人解決了,随後打開寨門,把另外兩隊人放了進來。
終究有人發現了不對勁兒,立即發出示警,可還能清醒站立的不過十多個,哪裡是訓練有素的淩雲軍精英的對手。不多會兒,被殺的被殺、被擒的被擒。
錢淺坐在木屋的台階上撐着腦袋。
跪在下面的一個土匪叫喊:“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孫烨踢了他一腳:“讓你說話了嗎?”
李為早已帶人把山寨裡裡外外找了一遍,匆匆跑回來禀報:“姑娘,沒找見!”
錢淺看着那人問:“你們山寨這幾日劫沒劫過一個大瀚人?長得非常英俊,身手很好。”
那土匪叫嚣道:“我們每天都劫老多人咯!西蜀的、大瀚的、吐蕃的都有!誰知道你說的是啷個?”
孫烨擡手就扇了他一巴掌,“劫的人都關哪去了?說!”
土匪恨恨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口水,“老老實實交錢的就放了!不老實的就殺了!關他做撒子?”
錢淺一陣暈眩,努力平息心緒,輕聲說:“孫烨,殺了吧!”
“啊?”孫烨愣了一下。
呂佐利落拔劍,直接割開那人的喉嚨,手腕一轉便收劍入鞘。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毫不躊躇拖沓,就像削個蘋果一樣簡單。
轉瞬之間利落取了一條人命,把孫烨看傻了眼。
他是好人家的侍衛,遵紀守法慣了,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輕松随意的殺人場景,久久緩不過神兒。
另外幾個跪在地上的人看着同夥捂着脖子“嗬嗬”,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立即哐哐磕起頭來。
“我說我說!我們,我們主要是劫錢、劫女人,若,若是長得很好的男人,也是劫的。我們,二當家,有龍陽之好。”
另一人急忙補充道:“可,可我們沒見過,您說的那個人。若是,若是真的很英俊,大概,是不會殺的,會帶回來,孝敬給二當家。”
“對對!确實沒見過,長得俊、身手還好的瀚人。”
錢淺思忖片刻,擔心宋十安寡不敵衆已然身死了,于是又問:“你們寨子裡最近可有傷亡?”
一人忙說:“沒有!約莫有一個多月,沒有過傷亡了!一個月前那次,是一個烈性女子,拉着我們一個兄弟一起摔下山去,倆人都摔死了。”
錢淺稍稍松了口氣,看來不是這群土匪幹的。她揉着太陽穴問:“你們劫殺的人,屍體怎麼處理?”
那人指向錢淺身後,“後山有處斷崖,都是扔斷崖下邊兒去。崖下有野獸,就算你們下去找,屍身估計也難以辨認了。”
錢淺想了想又問:“那吐蕃首領是怎麼回事?”
一人搶着說:“我知道我知道!前日有人遞了信兒,說有個吐蕃部族的首領想要求見我們大當家。我們當家的同意見了,今日那首領就派人送來了拜禮,送了一匣子黃金呐!說是他們首領要在我們寨子小住幾日,與人商談要事。”
“是何要事?”錢淺問。
那人苦着臉,“這,我就不知道了,隻說明日就會到寨子來。女俠,我們真的沒見過您說的那人,您放過我們吧!大概不是我們劫的,您要不再去别處找找?”
錢淺問:“這附近還有别的山寨?”
那人噎住:“這,倒沒有……不過,吐蕃人也會在這出沒,三百多裡外就是大瀚國境,那,瀚軍據說也十分兇悍的。”
“我呸!”李為罵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們瀚軍才不會做這種打家劫舍的勾當!”
那人滿臉震驚:“你們是瀚軍?!”
他随即意識到,他好像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大瀚與西蜀可以來往,但暗中派軍人潛入西蜀,就是另一碼事了。
他趕忙捂嘴,連連道:“我我我,我什麼都沒聽見!我們大當家屋裡有個暗倉,這些年搶的金銀财寶都在裡面!還請諸位爺放過我們!我們什麼都沒聽見!”
又有人跪着指向一個方向說:“後院還有馬匹!今日那吐蕃人還騎了一匹駿馬,通體烏黑油亮、沒有一根雜毛,見我們大當家喜歡,就把馬留下了!金銀财寶、馬匹全給你們,求諸位爺放過我們!”
李為卻想到了什麼,對身邊人急道:“快去看看那馬!”
沒一會兒,那人就快步跑回來,大喜道:“沒錯将軍!是侯爺的玄翼!”
李為滿臉驚喜,激動地對錢淺說:“姑娘,就是說,侯爺在吐蕃人手裡?!”
見錢淺沒有露出絲毫喜悅,李為很快反應過來,又驚恐道:“侯爺居然落在了吐蕃人手裡!他們會不會把侯爺怎麼樣啊?”
錢淺支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又問了一下跪在地上那人,“你們屍體都扔到後山斷崖是吧?”
那人忙不疊點頭,突然意識到不對,連連磕頭:“女、女俠……女将軍……饒命啊!将軍饒命啊!”
呂佐見錢淺被他吵得皺了眉,直接砍了那人。
李為問:“姑娘,可是有了安排?”
“都殺了。”錢淺輕飄飄地說:“偷天換日,取代土匪,等着吐蕃人來。”
李為眼睛一亮,“姑娘高啊!”
衆人都覺得有了希望,隻有呂佐心事重重,焦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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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聲慘叫過後,整個山寨再無人聲。李為手下的人個個手腳麻利,将中了迷藥暈着的人擡上闆車,拖到懸崖邊兒補上一刀後才扔下去。
軍中人在戰場拼殺慣了,并不覺得有什麼。可孫烨隻是宋十安的侍衛,哪裡見過這等場面?
八十多個人,一個接一個地被扔下懸崖,孫烨的臉也越來越白。
盡管知道這些人早就該死,但心頭仍舊發顫。他看着錢淺毫無波瀾的神色,磕巴地問:“八十多具屍身,就,這麼草率的處置嗎……”
錢淺淡淡地說:“他們劫殺别人不也這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何況,身死魂消,一副皮囊罷了,有什麼可在乎的。”
孫烨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可,這是人啊……”
錢淺指着地上一截木棍說:“樹枝長在樹上,就會發芽、開花、結果。從樹上掉下來就沒了生命,隻是一截木柴。人也一樣,死了就是死了,不管埋進土裡還是被野獸啃噬,最終都是四散于天地之間,無甚區别。”
李為忍不住贊歎道:“姑娘真潇灑!”
衆人處理完山匪的屍體,回到寨子裡。錢淺看着地上的血迹和四下狼藉說:“收拾一下,換上他們的衣物,清點可用物資,應對明日。”
李為禀報說:“進來時我觀察了這山寨的地形,的确是易守難攻的,咱們勝算很大。”
錢淺很無語,“攻什麼攻?你家侯爺在他們手裡,你敢動手嗎?”
李為滿臉尴尬,“那,咱們還下藥?可是山下鎮子太小,就那一間醫館,僅有的麻沸散咱們都買過來了。要不我命人去别的鎮子再去買一些?”
錢淺點點頭,“去吧!”
呂佐連忙道:“我去買!”
錢淺瞥他一眼,“省省吧你!你傷得不輕,今日折騰了一天,趕緊去休息!這麼多人呢,用不上你。”
李為立即叫人去了,其他人開始收拾院子。
錢淺見呂佐臉色不好,隻當他是累了一天,就想催促他趕快去休息,“你先找個房間去休息吧!我也……”
她想邁台階卻沒邁好,絆了一跤差點摔倒,呂佐一把扶住她,驚道:“怎麼這麼燙?你發熱了?”
錢淺揉了下額頭,喃喃道:“我說怎麼頭疼呢!”
孫烨很緊張,“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睡一覺就好了。”錢淺對孫烨和李為說:“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孫烨看呂佐扶錢淺的手,十分不悅地說:“姑娘,還是我扶你去休息吧!”
錢淺隻是疲憊地擺擺手,“不用,你忙正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