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快跳出胸腔,黎清淺用力地閉了下眼。
她害怕。
如果我說錯話,皇帝會不會現在就把我拖出去斬了?!
這個想法隻在腦海裡出現了一瞬,黎清淺此時已是來不及想這些。
她猶豫着開口,說出了心中認為的唯一可能:“民女......民女沒能阻攔王小姐。”
這話沒有說具體,隻模糊地回了句。
“不,我并不想聽這個。”皇帝聞言向後靠了靠,身體逐漸放松下來,他聽見了黎清淺話語中隐藏的那幾分驚慌失措。
“你先起來吧。”他說。
黎清淺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燒壞了,謝了恩,站在那,像是個木頭人。
她之前還曾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有些時候還算機靈,能找到别人無意透露出來的一點消息,這是這份沾沾自喜自穿越之後便一步步破碎了。
看不懂,聽不懂,特别是現在。
皇帝的态度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變了,此時也少了幾分壓迫感。
“肖從。”皇帝示意旁邊一直站着的老太監,便見那人诶了一聲,随後從桌子上拿起什麼。
黎清淺是用餘光看得,并不真切,不過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利西亞使臣卡文迪上奏,稱大玄人傑地靈,而那段話裡,就提及了黎清淺介紹金合歡的事情。
“紀姑娘,據老奴所知,姑娘本是江南人,後因天災輾轉入京,如何能知曉來自利西亞的金合歡?”肖從的聲音并不像刻闆印象裡那般尖細,反而有些低沉。
他挺直了腰,快速卻十分得體地走到了黎清淺的面前,問出了這句話。
聞言,黎清淺卻是放心下來。
原來是疑心我的身份。
她垂着頭,瞧了眼陸暮,就見對方原本緊捏的手也放松了下來。
“回皇上,民女逃難途中曾偶遇一位貴人,那人見識頗廣,不僅醫好了當時發着高熱的民女,還有一本記錄天下花卉的奇書。”
這段話說得很流暢,并沒有引起懷疑。
黎清淺繼續解釋:“民女便是那時認識的金合歡。”
皇帝的指節敲了敲桌面,停頓了幾秒才繼續問。
“利西亞的花卉也有?”
“是。”
“肖從。”皇帝又喊了一聲。
這回大太監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卷軸攤開在黎清淺的面前,定睛一瞧,上面畫的竟然是各式各樣的鮮花。
黎清淺摸不清這是什麼情況,掃了一眼,随後偷偷瞧了眼皇帝,又迅速地看了陸暮一眼,似乎是在尋找底氣。
陸暮投來關心的眼神,判斷完皇帝此時并不是要問罪的模樣,他才邁開步子走過來。
“紀姑娘可認識這些?”肖從問。
黎清淺無意識舔了下幹燥的嘴唇,随後點了點頭,看起來動作還是有些僵硬,透露着緊張。
“這個是蠟花,這是袋鼠花,這個叫藍花楹......”她念着,卷軸上十幾種花卉隻兩個有些記不清,喊不出名字。
陸暮站在她的身側,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皇帝。
“兒臣記得,這裡面有些是利西亞使臣曾問過的花卉。”
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雖然太子的記憶裡隻見過兩次利西亞人,一次是八年前,一次是如今。
八年前那些人就以鮮花刁難大玄使臣,使臣答不上來,他們便大肆宣揚,弄得人心慌慌,甚至還傳出大玄無能,即将覆滅的謠言,最後費了好大勁才平息這件事。
如今,卡文迪問出金合歡,算是故技重施。
他們就是算準了利西亞遠離大玄不好攻打,又和大玄有重要商貿往來,發起戰争百害卻隻有一利才如此肆無忌憚。
皇帝笑了幾聲,驗證了陸暮的猜想。
他站起身,離開了那把尊貴的椅子,似乎十分高興:“不錯,三日後的夜宴,朕,要你這位紀姑娘參加。”
黎清淺聽見陸暮的話,結合之前聽見的事情,心中有了猜想,可如今聽見皇帝這話,也還是控制不住的瞳孔震動。
我勒個老天爺啊,那個夜宴上要是我沒答出來,不就要被推出去擋“刀”了?!剛剛就不該老老實實說自己認識哪些花的!
也不對,回答不出來剛剛就沒法解釋金合歡的事情,現在可能就已經被當作刻意接近太子的奸細了。
她有些絕望,立在那,像是傻了。
之前不過是想幫陸暮回答問題,卻沒想弄得如今這個情形。
“紀姑娘,還不謝恩?”肖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黎清淺這才從思緒中抽回,連忙謝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