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看看。”宴會當日,黎清淺早早就驚醒,他們雖是下午才出發進入皇宮,她卻是早早的就裝扮好,在暮雨閣裡焦慮地走來走去。
嘴裡還碎碎地念着。
“不緊張不緊張,使臣也不一定會拿出花,拿出花說不準我認識,不緊張不緊張,就是吃飯,就是去吃飯,沒人看我,沒人看我,沒人看我。”
她雙手合十,對着上天祈禱。
臨時抱佛腳的時候,總是她最虔誠的時候,黎清淺恨不得現在給花神娘娘跪下,當然,前幾日她也偷摸跪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床上對着緊急買來的書祈禱。
聽見這聲,她睜開一隻眼,探出頭去,就見高芨面無表情地捧着一個盒子,像是一個人形展示架。
“這是什麼?”黎清淺一邊問,一邊好奇地走上前。
靠近了,便聞見一抹淡淡的香味,似乎是從這精緻的盒子上散發出來的。
她看向陸暮,對方則是神秘一笑,同時極其驕傲地擡起了頭,像是一直得意的大金毛,若是有尾巴,他怕是能搖上天。
黎清淺撇了撇嘴,看他這幅樣子嘴角也多了絲笑意。
木盒被打開,陽光從窗戶照射到木盒裡面,鑲在發飾上的寶石散發着光芒,這光便猝不及防地落入了黎清淺的眼睛。
啪——
黎清淺把盒子關上了,一幅驚吓的表情。
“你不喜歡嗎?”陸暮的“尾巴”不搖了,喜悅也凝固在臉上。
黎清淺眨了眨眼:“這是......什麼。”
“準備今晚宴會戴的寶石頭面啊。”陸暮伸手,又打開那盒子,拿出一支钗子來回地比劃着。“和你今天的衣裳很搭。”
這還是他臨時找趙璐邱買的呢,既要參加宴會,黎清淺肯定不能和平常穿得一樣簡單,不然可算禦前失儀。
雖然她原本的發飾也還行吧,但是總和宴會不太搭配,而且明明她的眼睛在說喜歡,身體卻又抗拒。
陸暮吐出口氣,想起她平日裡無意透出來的一些信息,大概明白了黎清淺為什麼驚慌,他揚了揚下巴,高芨便立刻心領神會地放下了木盒,退了出去。
陸暮的目光落在黎清淺的身上,将那發钗遞了出去:“這樣才符合太子心上人的設定不是?”他說。
“上回的錢桐那事你說沒事也就罷了,這回機會這麼好,若不做點什麼,叫他們還以為紀朝不受太子重視,麻煩可就越來越多了。”
他那日和黎清淺從皇宮出來後,便知道了錢桐的事情,也從趙璐邱那知道了黎清淺的想法,如今這個理由,也吃準了黎清淺會猶豫。
見黎清淺沒有動靜,似乎是在思考,陸暮笑了一聲,目光認真的将那钗子簪入黎清淺的發間。
那钗子上的寶石并不是特别大,隻是在規矩範圍内,做得精緻了些,可是在黎清淺的眼裡卻是耀眼奪目。
陸暮的動作很快,黎清淺來不及拒絕,他就已經退後了一步:“追人呢,就要有追人的樣子。”他身體稍微前傾,微微歪着腦袋。
黎清淺原本低着頭,聽見這聲,便擡起眼來。
陸暮正看着自己,直直地和她對視。
空氣安靜了幾秒,像是時間靜止般,隻有一旁茶水的熱氣在緩慢上升。
這句話來得太突然,叫人不知道如何應對,也可能是其他什麼的原因,黎清淺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
胸腔裡的那顆心髒用力的跳動,将耳朵尖跳得熱熱的。
她看着陸暮的眼睛,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即使是假裝。”
安靜了不知道多久,陸暮突然一笑。
他輕拍了下她腦袋後面,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自己方才的話有什麼問題。
聽見假裝這兩個字,黎清淺才終于找回自己的呼吸,垂下眼,吸了一口氣。
分明兩人的距離并不近,她卻是緊張極了。
手邊的茶水有些燙,她慌忙坐下,又端起來那茶杯掩飾什麼,卻被燙了一下,隻能又放下。
陸暮像是沒有看見,自顧自地在那裡說。
“太子對紀朝姑娘一見鐘情,不僅帶她回别院,還帶回了京都太子府,給她安排最好的院子,而紀朝姑娘幫太子解決困難,還化解了外邦的為難,令太子進一步淪陷,不惜投下重金為其購置寶石頭面。”他搖頭晃腦的,像是茶樓裡的說書人,正講着和自己無關的故事。
“太子對其極其迷戀,紀姑娘但凡多看幾眼什麼,他便要将什麼呈在姑娘眼前,誇張程度,令京城衆人驚歎,無人敢觸其眉頭!”
啪——
陸暮拍了下手,模仿說書人最後拍醒木那一下。
他笑着看她,問:“這個設定,如何?”
黎清淺垂着眼,沒敢看陸暮,隻點點頭:“蠻好,這樣應該就沒人敢來找麻煩了吧。”
經陸暮這麼一說,她沒再抗拒這在她看來有些閃亮的發飾,不過心裡卻還是擔憂着。
她怕自己這樣太招搖。
怕自己戴着不好看。
雖然說這張臉比現實裡的自己好看許多,可是因着大部分相似,黎清淺總也是控制不住地擔憂這些。
直到她與陸暮坐着馬車到宮門前,這份擔憂才終于消失,因為和别人比起來,自己的發飾還是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