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的盡頭偶爾有侍衛提着燈盞路過,短暫的光亮之後又陷入寂靜。
兩人的面前是一盞燈火,橙黃的光落在陸暮的臉上,暖色從他的眼中折射出來,陸暮正認真地看着她。
“嗯......”黎清淺不自覺舔了下嘴唇,眼神躲閃着,最後落在了遠處。
“陸淮。”
“啊?”陸暮有些詫異,順着黎清淺的目光看去,便見一名穿着深紫色衣裳的男人出現在視野之中。
那人劍眉星目,頭發全部束起,隻用一支簡單的木簪子固定。
他走路微微搖晃,一隻手屈在腰間握着,黎清淺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或許是刀,或許是劍,總之不是像這般空空如也。
陸暮站起身來,腰間的玉佩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陸淮彎腰行禮。“上回燈會微臣不便,未能前來拜見殿下,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見此,陸暮便擡了下手:“皇叔無需多禮,上回情況特殊,自是不會怪罪。”
“如此,微臣便放心了。”陸淮的嘴角揚起道笑來。
黎清淺此時已經自動站到了陸暮的背後去,隻當自己不存在,努力降低存在感。
陸淮瞧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手很粗糙,特别是攤手時,掌心的繭子十分明顯,和陸暮講話時總是微微低頭,也不怎麼直視他。
“其實還有一事,叫微臣這些時日惶恐不安。”
“微臣管教不利,使得手下人沖撞了殿下,還望殿下降罪。”
聽見這聲,黎清淺的精力集中了一些,對方口中說的這個手下人她很清楚,是楓客山的那個孫公公。
看來這才是陸淮此回真正的目的。
“皇叔為國征戰,此等小事無需挂懷,更何況我已經叫人降了那人的職,罰也罰了,皇叔不必多思。”陸暮淡淡地笑着,黎清淺就顯得有些驚訝了。
她從來沒聽陸暮說過降了孫公公職位的事情。
這算是......報仇了?
黎清淺的心裡升起幾分異樣,站在那定定地看着陸暮的背影。
“紀姑娘。”
聽見這聲,黎清淺的視線一下子收了回來,沒叫人看見自己複雜的眼神。
“第三峰環境艱苦,那老太監糊塗,叫姑娘受苦了。”陸淮微微的傾着身子,表情也帶着歉意,他看着黎清淺,直視她的眼睛。
“多謝王爺關心,不過民女向來習慣,也就沒有苦不苦的。”她笑了下,試圖讓氛圍輕松一些。“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那孫公公,我或許也不會遇見殿下。”
聞言,陸淮先是看了眼陸暮,見他表情放松,眼裡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情緒,眼神才重新落到黎清淺的身上笑了起來。
“紀姑娘心胸寬廣,博學多才,實為女中豪傑,那我也就不再執着于此了。”他往後退了一步,微微彎下腰來行禮。
“微臣就不打擾殿下與紀姑娘了。”目的達成,陸淮沒再糾纏。
黎清淺和陸暮站在那,見他遠去,黎清淺才開口。
“你......什麼時候降的孫公公的職位?”
陸暮轉頭看的時候,就見她擡着頭看自己,長睫毛不時地扇着,眼神卻顯得小心翼翼的。
那張臉很精緻,特别是眉間那一點細小的紅痣,增了幾分妖異的美,陸暮初遇黎清淺的時候,最先看見的是她的眼睛,緊随其後的就是這顆紅痣。
“大概到别院的第二天吧,這樣不管是非黑白的人,按道理不該留着,可是聽說那雲太妃有臆症,又十分信任老太監,顧及陸淮還得出征,我也就隻是降了他的值,以示懲戒。”他說罷,俯下身去看黎清淺。
“這仇報得和沒報一樣,我就沒和你說了。”
對方并沒有湊太近,隻是微微向前傾了些,可黎清淺還是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
“這已經很好了。”她說着,頓了一下,忽而堅定地看向了陸暮的眼睛。
“謝謝你。”黎清淺說得很認真,是陸暮不明白的認真。
或許陸暮在意的是罰老太監的程度,可黎清淺隻能聽見他做了,這對她來說就已經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