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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對戲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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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結合背景來說,她還要更加複雜。”秋嘉年卻搖了搖頭,“她接受過新式教育,卻并不能幫助她擺脫舊社會的束縛,繁漪整個人,實際上是被拴在大宅子裡,拴在周樸園身邊,為什麼周萍能帶着魯四鳳走,她不能跟着周萍走呢?她到底還是個傳統的人,被整個社會束縛着。”

“周萍真的有這麼好嗎?繁漪也是個家境不錯的大小姐,見過的人隻多不少,為什麼能看上周萍呢?”秋嘉年看祁繹聽得入神,繼續說道,“周萍代表的是繁漪心中反抗的一面,她不想那麼循規蹈矩,做一個被困在大宅裡的夫人。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槍口該向着誰,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她不僅孤獨,更是無奈。但唯獨和周萍相戀,她可以打破灌注在她身上的婦女的枷鎖,不再是宅子裡沉默的花瓶和背景闆,而是一個有主見的人。”

秋嘉年聯想到了什麼,建議道:“如果不理解這種反叛,可以看看《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雖然是兩種意義上的反抗,但都是女性掙脫自己處境的一種選擇。她或許愛周萍,但更将周萍當作自己密不透風的生活的缺口,從他身上看到自己本可以做的選擇,本可以擁有的鮮活生命。”

祁繹有些怔愣,他當然知道這部作品還有舊社會背景,但是就像每次機械化地寫在答案裡充作得分點,他覺得再提社會制度有些老生常談。等到秋嘉年點出這一點,祁繹才明白環境要比際遇更加束縛一個人。

一個接受過自由的女人,被鎖進了金絲籠裡。

也許她的觀念仍然陳舊,仍然認同相夫教子,忍受丈夫花天酒地,冷漠勢利,她隻能選擇相信自己心中的愛情,卻沒有意識到這并不隻是愛情,而是憤怒,這也并不是誘人沉浸的縱欲,而是她隐忍無聲的反抗。

對于周萍,她怎麼可能感受不到枕邊人是愛還是不愛,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是整個作品裡,最矛盾,最難以自洽的人。

到了故事的最後,失去了周萍,失去了愛情,就像被掐滅了反抗的火種,繁漪陷入了瘋狂,渾渾噩噩地活着。

活成了一個美麗的空殼,活成了一個漫長的悲劇。

祁繹忽然有些懂了繁漪,演員和角色的隔閡就這樣被打破了。即便祁繹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感同身受周繁漪的痛苦,但是他能懂那種被鎖在金絲籠裡,仿佛窒息般的感覺。對于長時間呆在黑暗裡的人,燭火都會讓他感到陌生,他明白繁漪一次次伸向周萍的手,其實是在向着罪惡索要自由,而當初自己伸向燭火的手,也是在忍着灼燒索要光明。

祁繹恍惚了一下。

“小繹啊。”媽媽打開門,比燭火更加刺眼的光亮透了進來,但是坐在黑暗裡的小男孩隻是呆呆地看着房子中間的蠟燭,其中三根已經燃盡,剩下一根還有一半,他伸手攏住燭火,在頂窗裡透出來的風裡守護唯一的光亮,手心被燒出了大小不一的水疱,表皮脫落,有些隐隐破裂流出黃紅相間的膠狀物。

媽媽尖叫了一聲,過來想将他的手從燭火中移開。祁繹被碰得手合上,一瞬間手心的痛楚炸裂開,再順着水疱被擠壓的痛苦變得綿密而難以忍受,祁繹尖叫着,為陷入黑暗而慌張地哭泣,想要伸手去夠那支蠟燭。

媽媽抱緊了他:“爸爸也是想教好小繹,小繹下次聽話,我們不再來了好不好?”

小小的祁繹抓住了已經冷卻的蠟燭屍體,蜷在媽媽的懷裡不停顫抖,發出無助又興奮的哀鳴。

他握住了燭火,在被關在地下室兩天,快要失去感知的,麻木的黑暗裡,他感受到了明亮的光和鮮活的痛楚。手上的水疱磨破,血液流出來,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

這就是他和繁漪,可悲的共通之處。

“怎麼……祁繹?”秋嘉年發現祁繹的不對勁,伸手在他眼眶邊揉了揉,感受到了一點濕意,突然有些慌張,以為祁繹不甘心被他比下去,氣哭了,“按你的理解來就行,畢竟是你去扮演繁漪……”見怎麼也擦不完,他有些手忙腳亂,用手捧着等着接眼淚。

祁繹看到秋嘉年的動作,忽然笑了一聲,眼眶邊微微的濕意被忍了回去,垂頭有些喪氣道:“沒事,隻是覺得你确實說得很對。”大概是怕秋嘉年借題發揮,一股腦地翻舊賬,祁繹還特别點出來:“确實需要去感受。”

“這隻是在劇本上。”祁繹話鋒一轉,“在學習上我不認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學習方法,你的方法不一定适合你,你不能逼迫我接受。”祁繹皺了皺眉,努力壓制住聲音裡的委屈,“也不應該嘲笑貶低我。”

秋嘉年看他倔強的樣子,也意識到自己之前有些過火了,便正色道:“我沒有嘲笑和貶低的意思,祁繹,這點你要知道。”他認錯,“之前是我不對,我的語氣可能有些居高臨下。”秋嘉年回憶了一下,隻覺得這是他的習慣,孫澤成還嘲笑過好幾次說聽起來有點像教導主任,祁繹向來心思敏感,自然會感到不适,“如果你同意的話,我以後會以建議的形式提出來的。”

等到祁繹點了點頭,秋嘉年才松了一口氣。

秋嘉年留了空間給祁繹,讓他進行獨白,開始祁繹還有些放不開,念詞的時候時不時瞟秋嘉年,等到讀了三五句之後,又忽然陷進去了。靳河的詞寫得很好,沒有過分突出周萍的存在,隻是強調了一下繁漪對理想中愛情的向往,之後急轉直下,叙述現實生活裡的苦悶,還引用了《琵琶行》的句子。

念到這裡的時候祁繹不由得挑了挑眉,想到靳河已經超前預習,心裡帶了些危機感。一旁聽着的秋嘉年似乎感覺到了,敲了敲舊桌子,溫聲道:“别分心。”

祁繹定了定神,繼續讀下去。有一段獨白忽然換了人稱,像是對着周萍說,祁繹擡眼看了秋嘉年,他靠在舊桌子旁含着笑看他,眼裡帶着鼓勵。祁繹臉紅了一陣,吸了一口氣,才和秋嘉年對視,語氣裡演出一種憧憬:“你……你是我的愛情,是我選擇的堅貞,是我的自由。”

說完他又自己給自己比了個停的手勢,覺得有些别扭,對着秋嘉年解釋道:“我想想再來一遍。”

秋嘉年點了點頭,安慰道:“都可以,這是你的舞台。”

他看着祁繹邊踱步邊試着念詞,分明隻是一個簡單的小組作業,卻比誰都要認真。不得不說,祁繹來飾演周繁漪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即便是男性,但是祁繹身上有一種脆弱感,在念詞的時候不經意的停頓,顫抖,還有其中的感情都拿捏得很到位。男性飾演求愛者,呈現出來的效果不是容易過于卑微,看上去像是僞裝,就是過于唐突,看上去野心勃勃。這一段告白好就好在完全沒有與觀衆的互動設計,否則就會演得像是大庭廣衆之下逼迫的卑劣一流,而這樣的獨白,最考驗的就是感情。

祁繹的眼神很清澈,方才的語氣很得體。但他猶覺得不夠,還在支着下巴揣摩。

“重音錯了,這些詞裡,重音應該在我。”祁繹這樣說道,仿佛在和秋嘉年對話,又像是在和劇本裡的繁漪對話,“無論怎麼樣,擁有愛情的祁繁漪是自信的,她表面上是在告白,其實是在和自己對話。她在那一刻相信自己,可以抓住自由。”

秋嘉年沒想到這一層,忍不住愣了愣。祁繹的眼神卻爆發出神采,好像他真的是深宅裡看到希望的祁繁漪,相信能夠拯救自己的祁繁漪,他大踏步走到秋萍面前,眼裡帶着深情,但剛多的是堅毅,那一刻秋嘉年萬分确定,接下來的台詞,不是祁繁漪對秋萍說的,而是他對着自己說的。

“你是我的愛情,是我選擇的堅貞,是我的自由。”

畢竟這是屬于她的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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