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搬貨的工人,随意挑了個人少的攤位,囫囵吃上幾口就跑到商船附近。
洛川跟碼頭的夥計打了招呼,“小心點,把喬家的糧食放在貨艙。”
大運船底部有專門的貨物存放地,放下喬家的糧食後,仍有空閑位置,不過洛川沒再接其他單子,一般貨運是隻允許四五人上船,這回喬家加上船員足足有三十多個。
為了運船安全,隻能盡量避免超重,河運比起出海,風險低,但不意味着一帆風順。
有時遇到洪水斷流等情況,貨物隻能打水漂,最防不勝防的是戰亂,要是被暴民盯上,連人帶貨都會被繳了。有的想方設法付些贖身前,還能逃脫出去,最怕就是那些硬要逼着人加入謀反大軍。
随着帆布揚起,船隻緩緩駛動,喬安低頭看向水面,隻見一陣陣水浪湧起,其他船隻也先後出發,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前進。
離開碼頭不久,趙青幾人感到頭暈目眩,忍不住幹嘔起來,喬安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跑到風帆底下,看着船員時不時跟住風向調轉帆的角度。
沒有動力的情況下,靠着風力維持前進。
這裡的船員大多是青壯年,通過無數次航行,把祖輩傳授的開船的技藝融會貫通,等到老了,不用再幹力氣活,倒是變成領帆人了,一路上碰到什麼問題,也能根據經驗解決掉。
平州河道多數繞山而行,所以剛開始路上很少經過城鎮。直到駛進賀州地界,沿途的風景不再是青山綠水。
蔫了一路的衆人,也興奮跑到夾闆上。
月色初上,河畔邊人聲鼎沸,靡靡之音似有若無。瞧見有新的船隻駛入,好幾家客棧的店小二眉飛色舞,摘下頭頂的帽子,朝着喬安一行人揮手示意。
洛川完全不理會這一群人,指揮船隻繼續前進,對着喬安爺孫兩人說道:“在河邊打招呼的店,要不就是名聲不好,隻能騙騙新來的人,或者是……”
突然意識到有姑娘家在場,他止住了話頭,結果喬安明知故問地問,“或者什麼啊?”
“小孩子家家,别問這麼多為什麼?”楊正風輕輕拍了一下自家外孫的腦瓜子。
喬安:......
這是真把她當幾歲小娃糊弄了?
越是這樣,反而勾起她的興趣了。
最後船停靠在人煙稀少的岸邊上,留下幾名夥計負責夜守,其他的都跟着洛川走在青石闆鋪砌的小道,三回九轉,再繞下去就真的記不住路了。
要不是外祖父之前拍着心口,打包票說這人可靠。
喬安都要懷疑他想趁機殺人奪貨了。
想的入迷,沒發現前面兩人停住了腳步,一頭磕在外祖父寬厚的背上。
從他身側探出腦袋,嘴角不由得抽搐一下,被夜風吹得嘎嘎做響的木闆子上,寫着有緣客棧四個大字,年頭太久,招牌的墨迹也快掉光了。
如此偏僻,真的是有緣才行。
正常人誰會費勁七拐八彎找到這個地方來?
喬安狐疑地看着帶路的洛川,他當初是怎麼尋到?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視線,洛川回過頭來,說不出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話,就簡單粗暴回了兩個字,“有酒!”
楊正風鼻頭聳動,眼睛噔一下亮起來,然後拉着老搭檔大步朝裡走去。
完了,兩個老酒鬼找到組織了。
~
客棧内隻有喬安一行人。
房間不多不少剛剛好,除了喬安,其他都是兩人一間。原本趙青提議,他們一夥人擠一擠,騰出客房,讓楊老爺子和洛老爺子一人一間,住得更加寬敞舒适。
結果被他們異口同聲拒絕了吃個酒還要跨出房間多麻煩啊!
喬安懶得理會兩個已經自顧自點了好幾碟花生米,準備一醉方休的酒鬼,拾級而上,打算回房歇息。
這時,洛川不滿地搖晃着酒壺,一口幹完後,打開蓋子把剩下的都倒進嘴裡,壺身一啪,對着櫃台的人說道:“店家,這酒怎麼越來越少了?”
昏昏欲睡的店家一下子清醒過來。
反應過來客人說的話後,大力拍着算盤,直接潑辣怼回去,“米都漲價了,酒沒漲錢你就偷笑吧,大晚上的還嚷嚷,現在不就是少喝一點嗎?愛喝不喝,不喝拉倒!”
從進去賀州開始,說實話,沿途商鋪食肆林立,車水馬龍,連空氣都彌漫着紙醉金迷的氣息,喬安察覺不到半分頹然的迹象,别說糧荒的事了,原以為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一聽店主的話,便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頓住了腳步,喬安卻沒有回頭追問米糧漲價的事情,也不急這麼一會兒,把話記在心裡頭,明天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