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裡困着數十人,他們低垂着頭,被突然而來的亮光驚吓到,瑟縮成在一塊。
雙手綁着的繩結,以及臉上身上的鞭痕,無不昭示這一群人的身份:奴隸。
中元朝雖是封建王朝,卻依然存在着奴隸。
尋常百姓家,也隻會在窮得叮當響,連飯都吃不起的時候,才會賣身成奴,而且是把自己賣給正規牙行,由他們幫自己尋一戶家境殷實的權貴之家,以後說不準還有翻身的機會。
另外一種情況,就是政治鬥争的失敗者,或是戰俘,這也是喬安臉色鐵青的原因,自喬爹被征走後,再也沒了消息,楊氏幾人一直盼着他平安無事,早日歸家,卻怎麼也沒想到被朝廷官兵帶走的人,再次重逢竟成了奴隸。
哪怕是沒有功勞,在戰場上拿命拼搏的人,也不該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們怎麼敢!
喬安胸脯急促的上下起伏,嘴唇抿得緊緊,旁邊的楊正風,也是憤怒至極,祖孫兩個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沖動。
黑市有規定,凡是進入此地的人,不得引起糾紛打鬥,若是違反規則,就會有打手前來強制帶走,為了順利帶走喬爹,兩人不約而同選擇靜觀其變,實在不行再出手趁亂帶走人。
賣馬人不知喬安兩人的心思,正興高采烈地為衆人介紹這一批戰俘的來曆,“各位大人,賀州之戰後,曹賊一衆人等被我朝大軍打得落花流水,隻能退避到徐州邊界。這一批剛好就是曹賊的手下,因為受了傷,逃不了,就被反賊留了下來。”
擔心買家嫌棄戰俘身有殘缺,他忙不疊解釋一句,“别看他們傷得很重,其實就是些皮外傷,看着唬人罷了,拿點藥草治一下就能當牛當馬使。一個人也就一兩銀子,平時在牙行也遇不上這個價啊。”
雖是這麼說,大夥也不是傻子,有些人看着隻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明顯快不行了,越有錢的人越摳,根本不願用一兩換個半死不活的勞動力回去,再說他們都是來買寶馬的,沒買上本來就一肚子氣,買個人回去當沙包嗎?
瞧着不少人陸續退出人群,賣馬人出聲勸止,“價格可以商量一下的啊。”
這一批戰俘,其實是自己從石場白撿回來。
大軍把反賊的手下拿下後,全部都丢到石場幹粗重活,傷得重的,擔心死了晦氣,就被石場的管事,也就是自己的結拜大哥丢了出來,剛好想到有小弟以販賣為生,便全部送了過來,能賣出一個都是賺的。
喬安剛想開口,就被外祖父抓住了手臂,示意自己不要說話。
這時,有個腰粗體胖的客人向前一步,方才也是他買下了寶馬,如今盛氣淩人地指着單獨被困在一個籠子的俘虜。
“他,我買下了。”
那人和其他俘虜不同,一直緊閉着雙眼,死氣沉沉靠着一邊,但是滿身髒污也掩不住他的氣質,劍眉俊朗,幾縷烏發垂下,不染塵世中又帶了幾分破碎感,讓有特殊癖好的人一眼就相中了。
賣馬人原還想擡價的,結果被那客人身後的護衛亮起的刀光吓到,算了算了,這人和汗血寶馬本來就是白撿的,賣了也不虧。
于是彎下腰,滿臉堆砌着笑意,谄媚道:“好的客人,需要小的送到府上嗎?”
胖商揮手拒絕,在護衛耳邊交代了幾句,就讓他們連人帶馬拉走。
有的人湊熱鬧,也跟着走出黑市。
顯得剩下的幾人尤為醒目,楊正風模仿剛剛商人的做派,喊來賣馬人,“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幾個,麻溜一點給我捆好,不要耽擱時間。”
楊正風沒有單獨點喬爹,而是把那些眼裡仍存着求生意志、跟喬爹靠在一起的都買下。
他剛剛之所以阻止喬安,是擔心她一個姑娘家買奴隸的行為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且槍打出頭鳥,再生什麼風波,估計真要大打出手了。
今日出門是為了湊熱鬧,自然是輕裝上陣,根本沒帶趙家村那一夥人,敵衆我寡的情況下,雙拳難敵。
喬安也讀懂了外祖父的意思,暫時退後一步。
聲音一出,哪怕是多年沒見,喬爹仍聽出是自家嶽父粗犷渾厚的嗓音,顫抖地流出了淚水,雙手激動地搖晃着牢籠,不過他還知道目前不能暴露關系,不然被販賣人聽見,獅子大開口就完了。
突然間,一鞭子狠狠甩到他的手上,血珠子冒了出來。
“再亂動就打死你!”
賣馬人看着奴隸不安分的樣子,直接教訓起來。
根本想不到,随之而來的一拳将他挌倒在地,臉上瞬間鼓了起來,趴在地上,嘴裡有血腥味散開,疑惑吐出異物,居然是自己牙齒!
為避免橫生枝節,楊正風先發制人,立馬大步向前,惡狠狠把銀子砸在他臉上,“我的人你也敢動,真是不知死活。”
躲在暗處的黑市打手,靜靜站着,沒有出來管閑事。雖然明令禁止過不許打鬥,不過偶爾一兩下,死不了的事,他們就懶得管了。
而且楊正風說得也對,既然奴隸已經被他買下了,那就是他的财産了,賣馬人就沒有立場再去動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