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不甘,也不能跟銀子過不去。
搖搖欲墜地站起身後,賣馬人連連低頭彎腰道歉,“是小的不對,該打該打”,說着拿手掌臉,一碰到喬安打過的地方,痛得呲牙咧嘴。
啪啪打了好幾下。
楊正風才沉下聲:“行了,你以後别在我眼前晃蕩了,看着就令人生厭,這些人我先帶走了。”
沒有表現出特别關心的情緒,楊正風拿起繩索,扭頭就扯着衆人離開。
喬爹一點也沒掙紮地跟着嶽父身後。
被買下的十幾人盡管對前路感到迷茫,還是一個攙扶着一個離開。
時隔多日,終于感受到頭頂陽光的溫暖,大夥涕淚交加,因為擔心新主人誤會,以為自己不願被買下,把自己退回去就糟了,衆人隻好默默用破爛的袖子擦幹淨臉。
他們根本沒想過要趁此機會逃脫出去,在被困的日子裡,曾經試過多次外逃,結果無一例外,都被抓回來毒打一頓。
其實有次喬爹已經逃了出去,可惜追捕的人跟得太緊,他隻好以身為誘,把逃生的機會留給了王二郎。
喬安曾經發現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就是王二郎,他逃出來後,沒有獨自一人回鄉,這段時間跟在賣馬人一夥來到縣裡,東奔西走,想報官救出大家。
可是縣令不管事,其他衙役一聽是戰俘,恨不得把王二郎抓回去坐大牢,逼得他再次四處躲藏。
收到消息後,今天他也出現在黑市了。
隻不過囊中羞澀,沒辦法救人。
繞了好幾個巷子,終于走到大街上,因為心系喬爹傷勢,祖孫沒有把人先帶回客棧,而是就近找了醫館。
一群人進去,有的戴着黑帷帽,有的滿身血迹,如此陣仗,着實有些吓人。
唯有見多識廣的坐堂大夫,面不改色,給面前的病患把完脈開方子,招來學徒叮囑注意事項,才把注意力放在另一夥人身上。
在喬安把帷帽摘下時,喬爹就顧不上其他,緊緊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嘴唇顫抖想說些什麼,可是喉間似乎被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離家數年,已經有些忘了孩子的長相,倒是一雙酷似妻子的杏眼,掀起了他過往的回憶。
那溫柔似水的目光裡,藏着讓人安定的力量。
目前處理傷口要緊,剛剛喬安已經發現自家老爹走路不正常,需要一旁的人攙扶,果不其然,大夫摸完腿骨,搖了搖頭說了幾句。
“這腿傷得太嚴重了,若是剛開始斷的時候過來,或許還有恢複的一點可能,如今老夫是無能為力了,隻能開一些藥調理一下,不然變天的時候,受傷的部位會酸酸發痛。”
喬爹神情一下子耷拉下來,心裡早有最壞的打算,沒想到老天爺真的一點機會也不給自己,此時肩膀上搭着一雙纖細玉手,側頭一看是喬安。
她輕聲呢喃:“爹平安就好,以後一切都有我們。”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看不得自家女婿垂頭喪氣的樣子,楊正風專往傷口上撒鹽,不過語氣裡的關心喬爹還是能聽得出來。
“腿斷了就斷了,有什麼大不了,學你老爹幹些木活,照樣可以養家糊口。比起那些丢了性命連家門都進不了的人,你就該燒香拜佛感謝老天一路庇佑。”
一番話,也讓那些無法接受自己身殘事實的戰俘,暫時打起了精神。
這回病患實在太多了,怕有人亂撞導緻傷勢加重,學徒隻好掩上大門,等處理完再對外接客。
堂内。
大夫有條不紊地逐一把脈,查看傷勢,有的需要留館觀察,至于診金,他有些為難地看着喬安。
大概了解了館裡的收費情況,也算是良心價了,喬安給剛買下的十幾人下了一劑強心劑,“大夫這事就拜托你了,盡力救治就行,診金的事你不用擔心。”
随後從荷包裡掏出五十多兩銀子,押在館裡。
大夫也不是唯利是圖的性子,隻是遇到太多動不動就跪地求自己免去診金的病患,剛開始自己忍不住善後,被家裡人埋怨多了,才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