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半。

曦月停了下來，挺直腰闆，把頭微微昂起，面無表情地回應：“喬安，我不需要任何憐憫。”

随後像風般從喬安身邊略過，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就在喬安以為兩人關系要打回原形時，她略帶别扭的聲音傳到耳邊，“但如果你是舍不得我，就直接說出口，說不準本姑娘就如你所願呢。”

喬安笑眯眯附和，把老虎毛給捋順了。

不過等到回程那一天，曦月隻是站在城門送行，并不打算跟着商隊離開。

喬安：“不是說好要跟着去玩幾天嗎？”

回望了一眼身後，不遠處是邀月樓的護衛，曦月轉過頭高傲地道：“當然是邀月樓離了我不行啊，你這幾天沒來，根本不清楚那些貴人都排着隊要見本姑娘，為了給你送行，我都推了好幾人呢。”

見喬安張嘴要勸說，“好了好了，今天是沒機會了，下次找時間再去也行嘛。對了，我最近正好在學做糕點，做得有點多了，吃不完就送你一些吧，你可别像喝茶那樣糟蹋了。”

口是心非。

一會忙得沒時間，一會又有空學做糕點，喬安接過食盒，也不去戳穿這蹩腳的借口，這家夥連關心人也别具一格。

等到喬安走後，曦月神情變得冷漠。

其實那天回到樓裡，她找了蔡媽媽商量要出外散心一段時間，心裡頭還在想要給喬安的家人準備什麼禮物更好，卻根本沒想過事事有回應的媽媽，直接就拒絕了。

相處了幾年，她了解自己的倔脾氣，擔心自己會陽奉陰違地溜走，每天出入都安排了護衛跟着，這種被人監視的生活，真是破天荒頭一回，糟糕透了。

當初選中邀月樓，正是因為它不用簽賣身契，自己還是自由之身。

結果如今現實狠狠打了她一耳光。這回選擇留下，除了不想牽涉到喬安，也想查探清楚自己的“特殊性”。

眯起眼看向遙遠的那個方向，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

與曦月辭别之後，就到西邊把人接上。

跟大夥決定好回程日子，喬安通過吳大娘的關系，跟馬行買了車子，給追風套上馬引子，假裝是貴人出行，趾高氣昂地躲過了門衛的檢查。

找了附近的村子暫時安置。

來到目的地時，那戶人家熱情招呼喬安進屋喝杯茶，心想要是能留兩人住幾天就好了。

喬安：“不用了，我們今天還要趕路，就不叨唠兩位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墨棄走出房門。

因為對周邊環境不熟悉，走起來磕磕絆絆。

眼見他就要撞上村民的晾曬東西的簸箕，喬安顧不上寒暄，快走幾步伸手攔住他的胸膛，“前面有東西擋道，别走了。”

然後扯住他的衣袖，招呼追風上前。

現下墨棄的注意力都在袖子身上，微風吹起的時候，把兩人的衣擺吹到一塊。

隐隐約約聞到一股清香的味道。

喬安拉動缰繩，把人帶上馬車後，才緩緩離開村子。

原以為要一路保持沉默，出乎意料的是，墨棄率先開口，“若是不介意的話，接下來就麻煩喬姑娘了。”

喬安想了想，問：“我對其他地方也不熟悉，如果你想安家落戶的話，要不就到望山村？或許沿途你想在哪個縣城留下，提前說一聲就好。”

“嗯。”

似乎想找些話題聊聊，墨棄遲凝片刻，想起暫住那戶村民每天開口第一句都是說天氣，他就生搬硬套，“今天天氣真好。”

喬安擡頭恰好看到有大片烏雲飄過，眼不眨心不跳地回道：“是挺好的。”

接着又陷入了沉默。

墨棄皺皺眉，還有什麼可以聊？

瞧他一臉糾結，喬安看着挺樂呵的，便主動挑起話，“你平時喜歡做什麼？”

想法子重創對手，找密探刺聽消息，處置犯人……這些好像都說不出口。

小時候府裡會請先生，教嫡系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自己不受重視，連飽腹都成了問題，所以根本輪不上自己。後來趁機逃了出來，原以為遇到了一生的救贖，他像是自己夢裡無數次幻想過的父親模樣，手把手教自己練字讀書，等到學有所成之時，還傳授了用兵詭道。自己提出要跟他學習武藝之時，他眼裡的複雜，至今仍記憶猶新。

最後那次見面，他把養育之恩當作籌碼，跟自己提了要求：“用你所學，殺了寒峥。”

末了，他終于明白，自己就是顆棋子。

收回思緒，墨棄不太肯定地道：“畫畫吧。”那段煩悶的日子裡，自己遊曆山河，曾以浮遊為名，作了幾幅畫。

喬安順着他的話，“那也挺好，隻要有一技之長，以後就不愁吃喝。”

聞言，墨棄僵住了，他突然想起如今自己一窮二白，吃的穿的住的都是喬安出錢，這讓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要不追風抵押給你，等我籌夠錢再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