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谷場上。
趙有根手起刀落,野豬頓時沒了聲息,候在一旁的村民,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大家互相看了幾眼:上一回吃肉好像是在秋收來着。
以往日子雖過得緊巴巴,有些家裡男丁多的,長期吃不到油水,虧了身體更是不償失,所以偶爾也會咬咬牙,到下水村找趙有根家買上巴掌大的肥肉,熬油炒菜,飄出來的香氣,可以饞哭小孩。
不過,經曆三次稅收後,别說吃肉了,很多人煮粥隻放半把米,用木勺舀起來,明顯是水多米少,幸虧大家上山挖了不少芋頭,丢進粥裡一起煮,還能吃個六七分飽。
芋頭飽腹感強,村民趁機在自家地裡種了不少,至于滴水觀音的事,趙家人回村後也尋了機會解釋一通。
細問之下,原來有些村民無意中野挖了好幾塊,差點就出大問題了,就因為這事,村民感激不已,從心裡接納了外來的趙家人。
出門碰上也能唠幾句。
甚至有人偷偷摸摸跟趙青他們打聽,喬安究竟在做什麼買賣。
結果當然是被糊弄過去。
今日請族譜,六頭野豬被牽到一旁待宰,村民終于反應過來,可以沾光開葷了!
于是一出祠堂,各個迫不及待往曬場跑。
見大家熱情高漲,村正趕緊說出組建狩獵隊的計劃,手指向捆在架子上的野豬,“看到這六頭野豬了嗎?咱們祖輩生活在萬峰山下,深山裡頭有多少野物,我不說大家也知道吧。咱們為什麼隻能看着,然後照舊是頓頓稀粥野菜呢?幾個族老們商議後,一緻決定召集大家定期上山狩獵,每次打到獵物,一部分會優先分給隊員,另一部分則是賣掉,收入歸村裡。”
許多人明顯意動,隻是擔心打獵受傷,一個不小心,缺胳膊少腿的,家裡沒了頂梁柱,那日子真的不敢想象。
村正目光看向喬安。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是時候該她上場。
“大家聽我講兩句”,喬安湊近待宰的野豬旁,随手撿起地上的枯枝,戳了戳它兩眼上方的額頭,還有尾巴處不可描述的地方,“打獵靠的不是橫沖直撞,咱們需要抓住野物的弱點,三五人合力……”
這時,有村民好奇詢問,打斷了喬安,“你是怎麼抓到這些大家夥的?”
喬安眉頭輕微挑動,随後舉起拳頭砸向野豬,它頭一歪,徹底暈死過去。
喔!
人群中喝彩聲不斷,大家早就聽說喬安能一拳打死野豬,隻是百聞不如一見,現下不得不信了。
喬安:“各位靜一靜,狩獵隊的事以後就歸我管了,個人生死難料,但是我保證每次上山至少能抓到野兔野雞,不會讓大家空手而歸。想要加入的人,就到村正那裡記下自己的名字。”
掃視四周,幾乎都在皺着眉頭考慮,魯二牛拍了拍胸口,率先高喊:“算老子一個。”
大筆一揮,寫下潦草得看不清模樣的字。
村正嘴角抽了一下,心疼起自己的價值十五文的雞毛筆。
有人起了頭,村民也不再觀望,陸續上前寫下自己的大名。
或許是喬安的實力震着,前前後後,共有五十七個村民報名,出乎村正所料。
喬安拿起名單,簡單問了家裡情況,便逐一念名。
魯二牛(過)、王永貴(過)、王大郎(過)、王三郎(不過)……陳大林(過)、王滿倉(不過)
“我為什麼不能過?”王滿倉怒目圓瞪,随後看向衆人,“村裡的事什麼時候由這個黃毛丫頭做主了。”
王滿倉面前的幾人,張了張嘴巴,他還以為是認同自己的說法,誰知——
“诶喲,誰打我?”
王滿倉捂着大腿,扭過頭看着動手之人,咒罵聲頓時咽回肚子裡,“大……大族長。”
王孔嘲諷道:“自己幹的混賬事不清楚,還敢問為什麼不給你進狩獵隊,誰不怕你半路把人丢到坑裡啊。”
這事說來可氣,王滿倉有了媳婦忘了娘,被新婦慫恿幾句,就虐待五旬癱瘓在床的老娘,大小号不管,飯也不給,最後竟然想把人丢到陷阱。
恰巧被路過的村民發現,才制止了。
如此不孝之人,知道狩獵隊的秘密後,難免會動壞心思,以此作為要挾,好讓自己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無憂日子。
就算喬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也不會允許王滿倉攪和進來。
除了不忠不孝愛嚼舌根的被剔除,同一家裡超過兩人報名的,喬安也給排除了,“咱們上山狩獵,不是一兩天的事,若是一家子男丁長時間在外,真發生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有些村民以為自己無意中得罪了喬安,被記恨了才沒選上,等聽完解釋,低下了頭,羞愧不已,心裡感歎自己還不如小輩想得周到。
最後,五十一人組成了狩獵隊。
山上的獵物再多,如今也不是自家的,惦記也無用,唯有眼前一盆盆大肥肉,即将成為自己的盤中餐。
全村人臉上都挂滿笑意。
漢子們把和好的黃泥堆成簡易竈台,邊往洞裡塞幹柴邊侃大山,嘻嘻哈哈的說鬧聲傳到趙有根耳裡。
他沒好氣打斷。
趙有根哪有試過一天宰六頭野豬喲,今日特意把自己未出師的兒子帶上,卻幫不上太大的忙,他終于體會什麼是分身乏術了,忙起來,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