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我清晨起來先去看望完徐母,又與徐庶同行回宅院,他去了廳内與諸葛亮商議軍事,我則去後院取劍想着活動下筋骨。
興沖沖的拎劍出來就看見南佩正往王安的手臂上施針,我瞄了眼王安那擠作一團的臉,暗自摸摸自己的胳膊轉頭就準備開溜。
“回來。”
我撇了眼背對着我的南佩,默默将劍背了過去:“南佩,你背後長眼睛了?”
南佩快速收了針,抱起醫箱,回我了三個字:“跟我來”。
與王安擦肩而過時我從他眼中看到了‘自求多福’,随着南佩的腳步回了房間,先是左臂被紮成了刺猬,又被她反過來倒過去檢查了個遍,才終被放出來。
天色已近午時,我看了看右手的長劍,又看看左手上殘存的細微針孔,心有餘悸的邁步去了前廳。這劍嘛,它也不是非練不可。
書案上擺着一幅地圖,諸葛亮和徐庶正指着圖上位置低聲探讨着,見我進來,兩人也隻是微擡了頭,又自顧說去。
王安端了茶水進來,臉上已全無愁容,我接過他手中杯子時,分明還捕捉到了一絲竊喜。
我拉住他的衣袖,不解的盯着他,他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回道:“姑娘回來,南醫工便不會再拉着我試針了。”
手中的杯子不覺的抖動了下,我看着王安輕快退出的步伐愣神,這仗打完,盡快送南佩尋她恩師去吧!
“自孔明離去,主公已遣人多次查探,都說北岸曹軍在大量采辦藥材,軍中疫病已然做實,如此規模的采買,可見染病的兵士不在少數。如今未曾開戰,而士卒染病,此已為必敗之兆。”徐庶有條不紊的話語飄來。
“長江一戰,曹操勢必敗退北方,荊州之地則将虛懸,我們可趁此遣兵奪取。”諸葛亮以扇柄為指,在圖上敲了幾處。
“隻是這周瑜,昨日觀他江東水軍陣仗,以我們現下兵卒實力,尚不足與之抗衡,這荊州怕是得之不易。”
“亮以為......”
......
聽着兩人談話,我斂了思緒,展開桌上書簡,靜下心來開始梳理這段曆史脈絡。
之前倒是也斷斷續續寫過一些,隻是自己的專業本就不是曆史類,上班以後知識更是打包都還給了老師。以至于寫出來的很多都混雜了演義與影視劇的加成,洋洋灑灑幾萬字,如今劃掉的也十不存一。
“在寫什麼?如此認真。”頭頂突然炸起的聲音讓我本就塗塗抹抹的書簡上又多了一處墨迹。
“天書。”
我随口回了話,拿起桌側的書刀要劃掉,書簡已經被徐庶奪走。他踱步在廳内,越看眉頭越緊,嘴角壓不住的上揚。
最後索性放在諸葛亮的眼前,指着書上字迹大笑起來:“果真是‘天書’,還是孔明來看吧,你這書童的字着實讓人不敢恭維。”
諸葛亮順手接過,眼神掃過幾處,面色看不出什麼表情:“此書以何完結?”
“天下重歸一統。”
“何時可寫完?”
我心虛躲開那抹期待的眼神,指了指腦袋:“得看......這裡還記得多少。”
諸葛亮無奈輕笑:“那便慢慢寫,亮可以等。”
“孔明你真看得懂?!”徐庶滿臉狐疑再次湊上前去:“這究竟是何書?”
諸葛亮莞爾:“自然是‘天書’。”
......
營帳外北風肆虐,遠處高懸的戰旗呼呼炸響,不遠處的帳幕被卷起的土塵刮得搖晃不止,我抱緊了書簡頂着風掀開門簾,一股暖氣霎時撲面,稍一松懈腳力,整個人又被吹退半步。
“當心。”
手臂被一股力量擋住退意,順勢被拉進營帳中。
“多謝。”
我站穩腳步,沖趙雲投去感激的眼神,他溫和點了頭,便挨着張飛坐了回去。
擡手對營帳内的衆人行禮問候過,才将手中的公書擱置在劉備和諸葛亮同坐的桌案上。
我目光掃過同看公文的君臣兩人,自覺轉頭去尋了徐庶。
“下次再遇這鬼天氣,你就換個人來送文書。”張飛朝我說道。
“嗯?”我從徐庶身後探出腦袋,不解的看向他。
“你這小身闆也不怕被風卷了去,到時豈不是要滿江岸尋你?”張飛嗤笑出聲。
我沖他翻了個白眼:你當放風筝呢?!
“自然比不上将軍,多大的風都可安如泰山。”我回了一句,立馬又縮回徐庶身後。
帳内衆人皆笑。
張飛還要開口,卻被劉備笑着打斷:“三弟,晴兒多大年紀,你莫整日尋她鬥嘴,半點長輩模樣都沒!”
諸葛亮緩緩起身,帳内再次安靜下來。
他背手立于身側地圖前,那羽扇順着挺直的脊背自然垂在腰際以下,輕輕搖曳,如同......一條白色尾巴?他在思索着什麼,半晌沒有說話。
“聽聞北岸消息,曹操以鐵鎖連船,戰船縱橫數裡,于江面之上如履平地。若以此近船交戰,怕是周瑜一時也讨不到便宜。”諸葛亮緩緩開口說道。
“戰船合作一處,雖方便行軍,卻失了各自靈動性,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徐庶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是與諸葛亮對視了眼,兩人默契一笑。
“江東步兵分兵這幾處,而水兵隻彙于赤壁這一處。”諸葛亮轉了話鋒,羽扇圈出幾處位置。
“軍師,那周瑜如何按兵不動?”趙雲問道。
“他在等,等一舉破曹的時機。”諸葛亮輕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