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大刀闊斧多做些什麼的松蘿聽到了千手打仗結束的消息,内心暗道一聲糟糕。
“我得回家了!這裡就交給你了!出雲!我看好你!”
本來還在書房看文卷的松蘿接到消息的時候,猛的從椅子上跳起來,火急火燎地收拾行李沖出了書房。
她收到消息的時候大戰都結束好幾天了,佛間爸爸的怒氣肯定已經炸棚了。
穿着紫衣裳的輝夜出雲撿起她粗心帶落的毛筆,望着空蕩的座椅,默默地将書案上的筆紙墨歸類放好。
*
松蘿跑回千手族地,跟守門的大叔打了聲招呼,被他送了一包喜糖。
“趁着族長發了一大筆錢,我兒子昨天娶媳婦了!”
奔向最裡面的族長宅邸路上,順手扶了一個腿上綁着繃帶的青年,攔住了一個差點臉朝地的小孩。
出乎她意料的是,家裡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她跑遍了所有房間,終于在廚房找到了偷喝米酒的貓咪老師。
“醒醒,酒鬼!”一股濃重的酒氣沖向鼻子,松蘿嫌棄地将它舉得遠了些,“父親、柱間、扉間呢?這幾天家裡怎麼樣了,他們人呢?”
“唔…你别晃…暈…有好多小星星嘿嘿…”
這個不靠譜的!
松蘿環顧了一下,拿起醋放到貓咪老師懷裡:“喝酒。”
貓咪老師醉得都沒聞出來是醋,就往嘴裡灌,然後,就被酸醒了。
“呸呸,好酸!”
松蘿抱臂看着上蹿下跳的貓咪老師,氣不打一出來。還是主動舀了一勺水給他。
最後他在松蘿腳邊,吐着舌頭四仰八叉地躺着。
松蘿揪住他臉上的肥肉,手感一如既往的好:“家裡怎麼沒人?”
不知道怎麼的她心裡有點毛毛的。
“不知道,柱間小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後來沒過多久白毛和佛間也出去了。”
“扉間有名字,不叫白毛。”
松蘿捏着貓咪老師的耳朵,試圖糾正他的稱呼問題。
不過大家這接二連三地跑出去是去哪兒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
到中午的時候,三人神情各異地回到了家。她從沒見過佛間的表情那麼差,比第一次發現柱間去了賭坊那天還要差。
他都沒有進行照例的毒打,而是讓柱間進了供着祖宗牌位的祠堂罰跪。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扉間看到她想要問詢的動作,對她搖了搖頭。
佛間也看到了她縮頭縮腦的動作,手一指,讓幾日不歸的松蘿也進祠堂罰跪。
松蘿讪讪走進這間小祠堂的時候,柱間垂着頭,跪得筆直。
她小聲叫了一聲:“大哥?”
柱間聽到聲音回頭給了她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回來了啊。”
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不然大哥怎麼能笑得那麼難看。
她走到柱間旁邊跪下。
想了一想,沒有直接問他發生了什麼,而是輕聲跟他講這幾日的見聞。
講她遇到了一個超級任性的姬君,講她跟大樹先生一起應對姬君讓他們表演忍術的無理要求,最後還是松蘿每日給她變花才結束,講她遇到了以前救過的人還從他那裡拿了一把通體雪白但鋒利異常的匕首,講她在神社撿到了一個紅色戒指……
“說起來好奇怪哦,我已經在兩個不同的神社撿到戒指了。都在榕木的空心層,大哥你說,是誰幹的這個事情呢……”
松蘿想起這件事,從口袋裡找出紅色戒指,細細翻看。
果然跟上次那個綠色的是同一種設計,不知名的紅色石頭和白金色的戒圈,戒圈内側刻的數字倒是變成了“04”。
柱間的的視線從牌位移到她手上的戒指,再順着手臂移到她青蔥的臉龐。
日光透過門落到松蘿的側臉,整個祠堂就隻有身後和她的臉龐是明亮的。
最前方是母親的牌位。
銅盆裡的香就快燃盡,頂端紅色的亮光忽明忽滅,他的心也忽明忽滅。
直到最後那點紅光熄滅,灰色的香灰斷裂落下,他的心重重的地跳了一下,也漸漸歸于沉寂。
柱間重新垂下頭,他突然不是很想動。
但是身邊的衣角忽然消失,穿着鴉青色練功服的嬌小身影起身,重新點了根安神香,替代了剛剛熄滅的那一根。
她回頭的一刹那,整張臉沐浴在陽光中,鼻影淺淺打在眼下,忽閃的睫毛晃得他眼花。
一個走神,松蘿又跪回到了他的旁邊。
這次她沒再繼續講話,祠堂安靜得出奇,他便容易開始胡思亂想。
想到的不是母親閉上眼時垂落的手臂,就是下葬時滿身傷痕的親弟的屍體。
千手柱間閉上眼,腦子裡滿是血腥和陰暗的場面,過節時的溫暖、鬥嘴時的氣急敗壞就像被隔在黑幕以外,怎麼都想不起來。
他獲得的光那麼少,暗卻那麼多,偏偏他的光還越來越小,他用全身去攏住,卻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侵染成暗。
明明就隻剩這麼點了啊。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有溫暖從手背傳來,還有淺淺、柔柔地聲音在喚他:“大哥?柱間?”
太陽高升,少女也終于落在了陰影裡,眉毛微拱,明眸微亮,小小的瞳仁裡清晰地映出他跪着的身形。
柱間反握住她的手,突然用力地把她抱進了懷裡,抓着她的衣服,無聲地哭泣。
——對不起,大哥就脆弱那麼一會兒,就一會兒。
靠在祠堂門外一直聽着動靜的人轉身離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