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卻不知,自己更精彩的人生還在後面。
都說魂飛魄散,就是一個妖魔的第二次死亡。首先,魂魄會立刻産生知覺,然後火焰吞噬全身,那種感覺比跳入火坑還要痛苦,在那一刻,那些不好的、好的記憶都會猶如走馬燈一一重複,讓受罰之人痛苦欲絕,撕心裂肺。
可是,這些東西好像都沒有在丁燦的身上發生,她現在隻感覺後背很痛,腦袋很痛,五髒六腑就好像是被人用手翻了一通,絞痛無比,但是這些疼痛與生前在魔界所受的痛,簡直沒法比。但也不對啊,她不是人,是魂,這種感覺,不應該在她的身上産生啊?
疑問之間,一股濃烈的燒焦味撲面而來,她在一陣痛苦的憋氣下,猛地睜開了眼睛。
緊接着,二十歲少年俊俏的面孔瞬間進入了她的視線,雖然這少年受了傷,但是少年的鼻子,眼睛,嘴,卻都讓人想忍不住多看幾眼。除此之外,少年這有棱有角的臉型倒是讓她一個四百年沒見過人的鬼吓了一跳。旋即她在細細一看才發現這少年竟然就躺在自己的懷裡,微微斜目,少年修長的手指正在她的面頰上輕撫着,這樣的感覺,讓她不禁想起了四百年前将自己從高樓之上救下的池屠,那個時候,她就對池屠心動過,現在..亦是如此。
但這也沒道理啊?她對他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情愫,再者,她不是鬼嗎?怎麼..
“阿燦,好好活着。”少年突然道。
聞言,丁燦像是被某種情緒牽動一般,整個人瞬間呆滞住了,接着就在她想要趁機問些什麼的時候,少年的手從她的面頰上滑落而下,頭歪向一側,閉上了眼睛。
看着他,丁燦心底一沉,眼淚開始不住地在眼眶裡打起轉來,“哎,你怎麼..了?”她聲音哽咽着問道,然後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少年的鼻底一探,一下子呆住了。
“他..死了。”念叨着,她無視過圍過來的衆人,在一陣難過之下,她想也不想地抱起少年..嚎啕大哭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為一個陌生人哭泣?她想,可能是情緒到這兒了,控制不住吧?
總而言之,這種感覺,是她四百年裡從未有過的,但這樣的哭泣,卻讓她有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哭着哭着.. 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次日一早,丁燦帶着一種真實又不真實的錯覺感,緩緩睜開了眼睛,随即她定睛一看,這房梁之上竟然挂滿了白色的布匹,不過這空氣的味道倒是讓她覺得格外舒心。
深呼吸一口氣,昨夜的記憶再次湧現,随着這段記憶的提醒,她想起了死在自己懷裡的少年,舉起手,她一臉不知所以然地來回看了看這布滿污血的手心手背,越想越不對,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
她曾聽說在五界當中,有一種法術,可以讓人重生,可是她卻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況且,她前世也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一個滿城人人喊打,人人皆知的臭乞丐。在魔界,她也不過是跟在池屠身後瞎逛遊的無能之輩。
哪有什麼錦衣玉食的身份,哪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愛人。
對此她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坐起身,她已然忘記了身上的傷痛,低頭一看,自己竟穿着一套喜服,雖然破了很多道口子,但她一眼便看出,這可是上等的綿鍛,細細看來,這廣繡上的刺繡倒是精細,可她哪裡有過這樣的身份?能穿上棉布制成的衣服對她來說都是奢侈。
不過說來,她對自己所在之地倒是有了好奇。
“這是哪兒啊?”她嘟哝着跳下床,赤腳走到房間中央,環顧四周,發現這房間裡的陳設倒是齊全,桌椅闆凳、屏風、床榻應有盡有,尤其是那鏡箱直接吸引了她的目光,撥開身前燒焦的發絲,她款步走到鏡箱前,心裡莫名激動起來。
四百年裡,她一直都深處在那暗無天日的九幽之中,在那裡,她無時無刻都在努力讓自己記住自己的模樣,但是實際上,她也确實忘記了,所以就在她停下腳步的刹那,她的心裡異常緊張起來,深呼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重生了,自然要做好現在的身份,哪怕再醜,我也接受。
想來,她抿一抿嘴唇,一鼓作氣地坐下身,朝着銅鏡看去的一瞬間,她當場呆住了。
“這張臉..”她一臉詫異,緩緩擡起手在自己沾滿血漬的面頰上摸索了一通,搖了搖頭,“這不是我。”
雖然她已經有四百年沒有見過自己的真容了,可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臉徹底忘記,在她的記憶裡,自己并沒有這麼漂亮,又黑又瘦,又矮。而鏡中的這位女子,卻與她的真實長相完全不同,這女子是鵝蛋臉,面頰就算有污漬,但也掩飾不住女子精緻的五官,看着看着..她還是想念起自己來。
可她畢竟已經做了四百年的鬼了,那身體應該早就随風,随土消失于世了。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天賜機會,那她也隻能雙手接下了。
想來,她探頭看着鏡中的自己,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一下。
“阿燦,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