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皇叔來的地方,如果我猜的沒錯,應是陋巷。丞相去那兒做何?”沈彥澄将頭完全看過來,想要直視江甫渝的眼睛但那人完全看着窗外,隻自顧自地回答,“臣去那裡自是有理由的。但因是私事,不便與殿下告知。”
江甫渝轉過來頭,撞上了沈彥澄灼灼的目光,他頓了頓,繼續說,“若是殿下執意想知道,臣也可以一一告知。”
“不必了,我也沒那麼好奇丞相的私事。”
江甫渝聽聞隻是淺笑着見沈彥澄先行把頭别開了,便不再開口了。
坐在一旁的沈彥澄偷偷的紅了耳根但又很快地恢複了神情。他偷偷的瞧了江甫渝一眼,适才松了一口氣。眼前江山仍是大計,至于江甫渝也不過是局中的一顆棋。如此想着,那些心慌猛得煙消雲散了。沈彥澄正了正身,說,“丞相大人今日尋我何事,為何需得上貴府一坐?”
“無事。不過想說若太子殿下那麼喜歡臣的玉玦,臣可以多贈予殿下幾件。”
沈彥澄的臉冷了冷,淺顯易懂的話外音他自是聽出了。所謂少年丞相果真是名不虛傳。他收斂了情緒,笑答:“不必了,丞相的玉珏我隻需這一塊就足矣。”
車輪聲咕隆咕隆的響,江甫渝沒在回應什麼,而是向前頭的車夫喊道:“停車,送太子回東宮。”
等馬車緩緩地停下了,江甫渝轉向沈彥澄,歉了歉身,既而說道:“臣先拜辭了,太子殿下若是有事可再傳喚。”
沈彥澄愣了愣,動了動唇發現沒有什麼可言的,便是揮了揮手,看着江甫渝下了馬車。他摸了摸玉玦,嘴角牽起了不易察覺的弧度,江甫渝這是在警告他,他倒是很好奇他會怎麼做。
此時,三皇子府上。沈景平看着回來的隐士不由地黑了臉,他随手将茶杯扔擲
到地上,聲音中的憤怒幾乎要迸發出來:“餘下的那二人去哪兒了?”他記得很清楚,此次刺殺共派了三人,而座下的僅剩一人。
“一人跟着丞相大人,而另一人在逃跑途中撞到了另一班人馬。那一班人馬中的人我認得幾個,那是攝政王的屬下。”那暗衛瑟瑟地開了口,頭低得死死的。
座上的沈景平久久地沒有開口,殿内陷入了死寂。沈景平怎麼也沒料想到今日之事竟與皇叔撞到一頭了。皇叔的本領他是略知的,但說江甫渝想來也不會做這般蹬鼻子上臉的事。沈景平用手指敲擊着木椅,随後站起了身,掃視了一眼跪坐的那一人,想着平日精養的暗衛接連死了兩個,心中煩躁更甚,他看了看手中的茶杯,終是沒有再扔,隻說:“不必跪了,安排好車馬。我親自去一趟丞相府。”
下座的人如臨大赦般的松了一口氣,急匆匆地去安排車馬去了。安靜的三皇子府于是又便得吵嚷起來。
江甫渝下車的地方離丞相府不算遠,他難得步行在街上,想着應對沈彥澄的計謀,即便是早已将沈彥澄安排在計劃之中,但是事事往往随機而變。如此考慮着,他便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丞相府前。前腳剛邁進去不久,就聽到門外急促的馬蹄聲。江甫渝回頭看去,正好看見沈景平從馬車上下來,直接向他走來。還沒等江甫渝緩過神來,沈景平就走到了他的身邊,不鹹不淡的說:“跟我進裡屋去。”
裡屋中江甫渝與沈景平對面而坐。沈景平單刀直入地先開了口:“我派暗衛來營救你,但途中護送你的暗衛卻不見了蹤迹。諒這并不可能是你的手筆,丞相在途中可遇到了什麼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倒沒有,臣在途中隻遇到了攝政王。”江甫渝喝了一口茶,将早就已準備好的答案說出。方才他在路上想到了自己與沈景平的利益糾葛,便細細思酌了一番應對沈景平的計謀。在這一場大局之中,攝政王與三皇子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糾葛,且三皇子定會對攝政王有所顧及,并不會當面詢問。将攝政王托出是較為妥當的說辭。
沈景平狐疑地看了江甫渝一眼,繼續問:“攝政王尋你何事?”
“說是要些個詩詞,平日沒好讨要。”
“倒見不得有那麼誘人。丞相可不要輕易撒謊。”沈景平頓了頓,與江甫渝直視,心中盤算着。“上回的事還沒找你算賬。若是再犯,我可保不準會做些什麼。”
話說着,沈景平走至江甫渝的身後,用手摸上他的後背,透着衣服摩挲着衣服下的傷疤。“丞相,不會這麼不知趣吧。”
“自然不會。”江甫渝笑回。
沈景平放下了手,走出了門,在門口微微側過頭,笑意不加掩飾:“但願如此。”
沈景平來去匆匆。随着門口馬兒的嘶鳴,馬車漸行漸遠。
江甫渝在沈景平離開後坐,了許久,一直等到餘良誠敲響了房門。
“主子,卑職近日尋得了一隐士。”
“進來說,”江甫渝看向房門,見餘種良隻身一人,他于是帶着疑慮問,“那隐士在何處?”
“嵩山山腰處有一隐蔽的住宅,那隐士就居住在那裡。我去請過,但那隐士說需得主子親自去請。”
“從丞相府到嵩山需得多少時日?”
“僅需三日而已。主子打算何時動身?”
“即刻動身。告知陛下這一周我回江家老宅探親。當朝陛下以孝為先,定會批準。”
“江老爺那兒怎麼辦?”
“那老家夥向來精明,就算陛下問起也無妨。”話說着江甫渝站起身,從衣櫥中取出一套天水碧淨衣,他轉頭示意餘良誠避讓,并順帶說道,“幹糧馬匹依依備好。不必再安排暗衛,隻你一人就可。”
“卑職知曉。”餘良誠說完就退了出去。門“吱呀”一聲合上了。江甫渝換上淨衣,便坐在鏡前開始束發。鏡中映照出他的臉,他繃直着臉,神情認真地将頭發束起。待到束完發,他神情認真地看着自己,内心覺得自己有一張長得很麻煩的臉。前些年因為自己的一張臉,朝廷中不乏有老頑固因此排擠他。如此想來,實力才是硬道理。卻不過,一個人的風光如若不付諸行動,便會被成千上萬的人争搶。因此,趕盡殺絕不過是保命的必備技巧。
這般想着,江甫渝走出了房門,心中的野心更進幾分,此去,定将隐士請出深山,出山坐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