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區的廟觀内并沒有和尚們居住。這廟觀在風雪的吹刮下早已殘破不堪,再加上年僅失修,就連擋風的門窗也變得有些岌岌可危。
而這廟觀的周圍除了貧民窟,便在沒有多餘的屋舍。
一行人就着這廟觀簡易的打掃了一番,這才睡下。廟觀内點了炭火,火苗在冷空氣中頑強地跳動着。
沈彥澄方才從雪地裡趕回來,手還是冷的,他烘烤了一會,便沉沉的睡去了。
貧民窟裡的老漢遠遠地看着廟觀那被照的昏黃的窗紙,猛灌了一口酒,嘿嘿地笑了起來。
“這官家人過的可真舒心啊,白日裡非要維持什麼寬容的形象,看着我們的暴亂居然也沒施壓。”
“是啊,這麼寬容怎麼不把炭火分我們一點呢?”坐在老漢旁的亦瘦小夥附和道,他用手肘撞了撞老漢,直盯着那壺酒。“老大,分我一點。”
“想的到美。”老漢拍了一下那小夥的頭,站起身來搖了搖那酒壺,“隻有一點了,走吧,回去睡覺。”
小夥摸了摸頭,眼神看向不遠處的黑暗,壓低了聲音:“老大,是不是有人啊?”
老漢将酒壺揣入懷中,欣慰地摸了摸小夥的頭。
“欸,學聰明了。”
小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沖着那處黑暗喊道:“出來吧,沒什麼必要藏了。”
鶴十笑了笑,從暗處走了出來,他用刀柄戳了戳老漢懷中的酒,道:“黃哥這樣就不厚道了。”
老漢毫不客氣地給了鶴十一個白眼,推開了鶴十的刀柄。
“别來這一套,是不是有求于我?”
鶴十點了點頭,毫不客氣道:“黃哥,我希望你們能将陣營移動到北城區,别再打擾西城區這位主子了。”
老漢皺起了眉毛,拒絕道:“我可是聽說這西城區的官家是位皇子。怎麼,鶴十你也要做皇家的走狗嗎?你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厭皇家了。”
鶴十從懷間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酒,笑道:“這樣吧,黃哥你重江湖情義。喝下這壺酒,就将你的往事告訴我可好。”
老漢咽了咽口水,接過酒,眼神也變得柔和了點:“這樣吧,我可以将我的故事告訴你。至于陣營的移動......”
“欸欸欸,先喝酒先喝酒。”鶴十笑了笑,将酒推到了老漢的懷中,不動聲色地又看了看那黑暗。
暗處有他的人馬,今日如若能曉之以理,自然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行,倒也不怪他動真格。
鶴十肉疼地看着自己的酒被老漢狂喝了幾口,摸了摸胸口的銀兩,這才安心了幾分。
“關于我為讨厭皇家,是因為呀,這皇家最是僞善。總是做出一副為你好的模樣,其實背地裡在害你呢。”老漢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笑道:“早先年啊,我認識了宮中的賢妃娘娘。我比她大上幾歲,她那時還不是賢妃呢,堪堪隻是個美人。而他的父親,也就是當朝的工部大人,在那時也不過是一個小官職。”
老漢又猛灌了一口酒,枯老的眼睛在黑夜中明亮異常。
“這二人便是我所遇僞善至極之人。他們擅長拿捏人心,用着他人的信任去辦事,用完就扔。我不服氣,但能怎麼辦,他們搞垮了我全家。我便變成了貧民,隻能在貧民窟中摸爬滾打。我厭惡官家,尤其是皇家。這肩膀上的傷時時刻刻地警示着我,我怎麼能忘呢?”
老漢拍了拍鶴十的肩膀,手指指向廟觀,道:“若是我記得沒錯。這廟觀中住的皇子應是當朝太子。隻可惜不是二皇子,若是讓我遇到賢妃的生子二皇子,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些名堂。”
鶴十看着老漢,點了點頭,道:“既知不是你所恨之人,為什麼不願移動營地?”
“既然當上了太子,他又有什麼是清白的呢?”
鶴十笑駁道:”既然如此,你我又有什麼是清白的呢?黃哥,得罪了當朝太子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況且他還處于你的情況之外,何必遷怒惹不起的人呢?”
“你懂個屁。”老漢将酒壺中的最後一滴酒倒盡後,滿意地舔了舔嘴唇,将酒壺随意地往地上一摔。
酒壺無聲地嵌入了厚厚的雪地之中。
“太子既然為太子,難道不應該承受一些我們的不堪嗎?鶴十你呀,要變成皇家的走狗了。”
鶴十站起身,手指頭在劍柄上快速地彈了幾下,道:“我是不是走狗我不知道,我隻是來通知黃哥罷了。黃哥你的陣營必須要離開西城區。”
老漢看着鶴十,眼神冷冷地看着他身後的黑暗,氣極反笑:“怎麼?你的兄弟們不早已在黑暗中等候多時。鶴十你什麼時候給過我面子呢?”
鶴十放下握在劍柄上的手,畢恭畢敬地作上了一揖,道:“黃哥既然早有發覺,卻還願意陪着鄙人,想必黃哥心中也有遲疑。”
老漢冷哼了一聲,背過手向屋内走去,嘴上卻是松了口:“姑且幫上你一回,鶴十你可欠我一個人情。”
“是。”
西城區的貧民窟就此轉移了陣營,浩浩蕩蕩地侵入了北城區。他們背着大包小包,一緻性地湧向了北城區的救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