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甫渝下了車,站在沈彥澄的身前,堪堪高上幾分。他垂眸看着沈彥澄,恰巧撞入沈彥澄投來的目光之中。兩人對視着,誰也沒躲。
燭光在風雪中搖曳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熄滅。江甫渝看着沈彥澄,再也難以壓抑心中的狂亂,心髒狂熱的跳動着,似乎這十年如一日的死寂所為的所等待的便是此刻。他先行慌亂地避開了沈彥澄的目光,伸手去拍沈彥澄肩上的雪。
沈彥澄的眸光閃了閃,他看着江甫渝低下的頭,同樣地為他拍去了頭頂的雪。
“甫渝,我的平安到了,你何時來給我報平安呢?”
江甫渝的手抖了抖,他收回手,再次看向沈彥澄的眼睛。沈彥澄就這樣看着他,眼中不僅有着幾分期待,還有幾分愛意。
江甫渝閃避着目光,淚中無由地染上了淚意。他伸出手,将沈彥澄攬入了懷中。
“待我有能力之時。”
沈彥澄沒再說什麼,隻是緊緊地回抱住了江甫渝。
半晌,他悶悶地開了口:“我等着。”
三更之時,江甫渝如約來到了湖邊,湖邊的風犀利地刮着,遠遠地可以看見湖對岸的一個人影。依照暗語所說,江甫渝投擲了一石子于水中,拂袖看着對岸的人影。
對岸的人影動了動,轉而向江甫渝走來。來人個子不高,身形厚實,走路時佝偻着腰。江甫渝盯着瞧了一陣,釋然地走了上去,扶住了來人。
“知州大人,您便是三皇子的線人?”
知州一改早晨憂國憂民的形象,笑道:“正是在下。依照三皇子所言,丞相大人當下正潛伏于太子麾下?”
“是。知州大人有何想法?在下願意協助知州大人。”江甫渝道。
“協助倒不用了,就這些麻煩夠太子處理上些時日了。”知州笑着擺了擺手,繼續道:“若是丞相有心,必然會發覺白日時的救濟順利異常。這一現象的原因也很簡單,青州南北經濟較為發達,而東西經濟則比較落後,尤其是太子所在的西門處的廟觀。那廟觀破敗不堪,其間隻住了幾個慈悲的和尚與尼姑。西邊有着青州的貧民窟,廟觀但凡一開門,便會有人不要命似的進去厮殺搶掠。這便是我第一日為太子殿下安排的麻煩,丞相大人作何想法呢?”
“若是太子殿下調查起來,知州大人的安排未必能隐瞞的過去。依我看,知州大人的計謀存在着一定的弊端。”江甫渝的眼眸在黑夜中看的不真切,他看着深不見底的湖泊,笑道:“不過知州大可放心,此事我會為知州大人善後,大人不必在意這些個弊端。”
知州看着江甫渝,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愧是聲名遠揚的丞相大人,所用手段是在下遠不及的。在下的事情就麻煩丞相大人了。不過,日後我二人該如何相見?”
江甫渝笑着看向知州,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州大人過謙了,能一同協助三皇子殿下奪位是你我二人的榮幸。”
話說着,江甫渝惋惜地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如今歸屬于太子殿下手下,所行之事多受制約,能幫上知州大人的忙少之又少,望知州大人見諒。若是知州大人欲尋我,可以在商鋪上挂上紅色燈籠,我會派屬下多加注意。”
知州認可地點了點頭,他豪邁的笑了起來,道:“那此事便麻煩丞相大人了,在下先行告退。”
江甫渝笑看着知州,目送着知州漸漸遠去。他收斂了笑意,轉而又回到南城牆下。
天已蒙蒙亮,江甫渝看向西門的方向,肩上又一次積滿了積雪。他擡手拂去了肩上的積雪,尋到了昨日一潑皮的家中。他想先給這位知州大人送上一份見面禮。
這群潑皮們平日沒少欺壓弱者,從旁處搜刮了不少糧食囤積在家中。他們蠻不講理,卻還有着一絲理智尚存,懂得分析局勢。他們并不弱,但卻易于操控,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江甫渝敲響房門後,在風雪中等上了好一會,方才見到門内探出一腦袋來。那潑皮見到江甫渝時明顯一驚,随後笑道:“官爺,我們可沒犯什麼事,為何來此尋我?”
“你們接活嗎?”江甫渝問道。
那潑皮眼神亮了亮,随即讓開身來,将大門向江甫渝打開。
“官爺快進來,外邊冷。”
江甫渝邁步走了進去。屋内的糧食雜亂地擺着,空氣中彌漫着酸臭的味道,江甫渝嫌棄地皺了皺眉,問道:“昨日與你一同的潑皮皆是你的同夥麼?”
“官爺,這個不能輕易告訴你。”潑皮笑了笑,伸出手指相互摩挲了一下。
江甫渝遞上了一碎銀。那潑皮笑了,将銀子收起後,介紹道:“昨日的潑皮與我皆是一個幫派的,我們的幫派隸屬于蠱雕氏,想必官爺定然對蠱雕氏有所了解,多餘的我便不再過多闡釋了。”
“蠱雕氏何故落魄至此,竟幹上了潑皮的行當?”
“我與弟兄們所為不過是局勢所迫。這青州的糧食用銀兩可買不到,有再多的糧食又有何用?迫于生計,我與弟兄們就幹上了潑皮的行當。不知官爺所求何事?”潑皮道,順勢打量一遍江甫渝。“官爺的官職想必不低,想必少不得有旁人巴結。”
江甫渝沒回答,隻問道:“可有江湖榜上的憑據?”
“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