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十六一/01
南城陰雨綿綿,深秋時分,天氣寒涼,路上行人裹緊了外套,匆匆來去。
季家老宅中,某間屋子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啼哭,本來安靜的宅子立馬變得熱鬧起來。
“小少爺醒了!”一個女傭大喊。
“快快,把小少爺的奶瓶拿來!”
“哎喲,小祖宗,不哭了啊,不哭了。”
“小少爺,看這是什麼,咚咚咚!”撥浪鼓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
“怎麼了怎麼了?寶貝兒,外婆抱抱,哎!”蒼老的聲音由遠及近。
季和感到一雙手溫柔地把他抱離了他的豪華搖籃,心中明白他外婆又被他吸引來了,頓時熟練地抓住外婆衣領,張着小嘴笑。
周圍一幫傭人立馬道:“還是老夫人厲害,小少爺看到您就不哭了。”
“對呀,小少爺可親老夫人了!”
“小少爺真可愛,這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寶寶了。”
“來來,小少爺的奶瓶來了!”
“老夫人,小少爺的奶。”王媽接過奶瓶,樂呵呵地遞給季老夫人。
季和微微張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奶瓶。
季老夫人笑眯眯地放在季和手裡,看他抿着奶嘴呲溜呲溜地喝,忍不住捏捏娃娃的小胖臉,歡喜地不得了。
“哎,小和長得真好,外婆的小心肝兒!”季老夫人親親季和的小臉蛋。
季和喝奶的動作一頓,又繼續抿着小嘴用力吸奶,心裡安慰自己,沒事,再多親幾次就習慣了。
季和在一衆或慈愛或火熱的目光中淡定地把奶瓶喝空,打了個飽嗝,咿咿呀呀陪季老夫人鬧了一會兒後,歪頭就裝睡。
季老夫人将奶瓶拿走,摸摸小嬰兒滑嫩嫩的臉蛋,滿眼寵溺:“喝了奶就睡覺,半點不鬧,真乖。”
季和感覺到自己又被放進了搖籃中,慢慢的,房間重新安靜下來,知道所有人都出去了,隻剩下自己和照顧自己的女傭人。
心裡歎了口氣,閉上眼,季和默默思索起來。
他是重生在這個世界的,三月出生,正是陽春好時節。一開始,他意識混沌,隻覺得像身處深水,等他意識清醒時,就感受到一股從屁股上傳來的痛感,震驚之餘不受控制地哇哇大哭,再就是一陣喧鬧,人來人往中哭泣和大笑混在一起,顯得極其嘈雜。
等周圍的一切似乎被安排妥當,他才慢慢弄清楚情況,琢磨着自己是重生了,畢竟如果是投胎,應該沒人記得上一輩子的事兒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又活了,但生命可貴,他實實在在多了一條命,季和心懷感激。
找不到原因的季和默默将功勞歸于強大的玄學,順便将各路神佛誠心念叨感激了一通。
重生前季和不姓季,而是姓俞。
他還有個弟弟俞景明,倆人在福利院相識,然後相依為命扶持長大。
俞和創業工作兢兢業業,俞景明讀書成長順順利利,眼看就要過好日子了,俞和卻得了胃癌,還是時日無多的那種。
簡直就是一盆冷水直潑而下,讓他剛剛發展得火熱的人生來了個透心涼。
但俞和生性堅韌,善于直面打擊,想着人都那麼難了,心态就要樂觀點,起碼他還剩點時間可以來處理好後事。
當時公司已經步入正軌,他可以聘請一個管理團隊來照看公司。景明也經常幫他處理工作,自己手把手教過他一些東西,他本身也是雙修的金融和計算機,等以後自己去了,一定能過得好好的。
俞和暗地裡瞞着弟弟将事情安排好,又立了遺囑,便潇灑地回家了,決定把自己剩下的時間都用在回家好好陪陪弟弟上。
正好,之前因為工作原因,他總是忙于事業不着家,和弟弟關系有些冷卻。
俞和開開心心地回家時,俞景明正好快要放假了。在俞和一番努力下,俞景明不敵他的溫柔攻勢,敗下陣來,兄弟二人關系成功回溫,俞和過了好一段舒心日子。
期間俞景明對哥哥的“假期”表示過懷疑,但被俞和找了借口糊弄過去了。他也想過要不要坦白自己的身體情況,但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便一直拖着,直到出事。
老天爺是真看他不順眼,潇灑了才一個多月,倆人出去旅個遊也能出車禍,誰知道自己居然是死于車禍而不是胃癌呢?
季和有點郁悶,為自己早逝的生命哀歎,他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呢!大好青春年華,戀愛都沒談過,也沒辦法将生命獻給社會主義建設了,想想就遺憾。
念及車禍,季和又開始擔憂弟弟。
雖然他當時第一反應就是轉方向盤改變車輛受擊位置,避過了俞景明坐的副駕,但他撞到了腦子,意識消失得太快,都來不及看一眼俞景明,再睜眼就是這個世界,隻能去猜俞景明傷得重不重。
景明沒事兒吧?自己死了景明會不會哭?那孩子小時候黏他黏得不行,恐怕會難過好一段時間。
季和很擔心弟弟會接受不了自己的死亡,但轉念一想,俞景明早成年了,二十歲的大學生,聰明能幹,本身也是個獨立懂事的性子,一定能過得好好的。
再加上他有幾個靠譜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應該會幫着照看俞景明。
季和心裡歎了口氣,一邊嫌棄自己想得多,一邊想到了如今的生活。
季家世代經商,且家風清明,但人丁單薄,代代都是一根獨苗苗傳着季家香火。如今的季家,季老爺子已經去世,隻剩下季老夫人和倆人的女兒,也就是季和親媽,季蘭。
季蘭身為季家唯一的孩子,從小就跟着父親學習公司事務,成功成長為一個商業女強人。季和還聽傭人們聊天說到過,他媽被不知道什麼報紙稱為商界的“鐵血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