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11正猶豫是不是太晚了人還沒清醒，要不要再放串一萬響大地紅提個神的時候，

黎瑭突然道，

“撤回。”

鞭炮都已經拿出來了的111：“？”

“你說的話我不喜歡，撤回。”

不知道什麼時候，黎瑭又重新筆挺地躺在在床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表情安詳又肅穆。

111好像有點明白這位黎瑭先生是位怎麼樣的人了，不禁又在心底哇哦了一聲，敬業地安撫道，

“是這樣的黎先生，這裡建議您可以先看一下我們的工作合同再決定，當然，看完以後您再拒絕也是可以的。”

黎瑭安詳閉眼，就好像拒絕每一個來電推銷沿街商鋪和茅台酒的人一樣，十分感動，但語氣堅定，“謝謝，這就不必……”

111道：“完成契約後我們可以為您實現一個願望。”

黎瑭立刻坐了起來，“讓我看看！”

這種反應就很熟悉了，

111熟練地打了個響指，一本合同就出現在了黎瑭的面前。

合同封面上寫着“夢境系統玩家員工聘用合同”。

黎瑭看着自己手裡憑空出現的合同沉默了，“……所以我其實還是在做夢。”

111溫柔地安撫道，“是的呢，我們現在在第二層。”

黎瑭喃喃道，“……不要說第二層了，你現在說我們其實在大氣層我都信。”

111感覺這可能是他任職這麼久以來遇到的最有意思的玩家了，笑道：“我給您介紹一下合同條款和需要注意的細節。”

“夢境系統裡有兩種員工模式，系統員工和玩家員工，系統員工負責輔助玩家員工完成任務，玩家員工執行任務，為夢境系統獲取恐懼值。”

一支中性筆憑空從書桌上飛起，筆帽朝下，在第一條處示意了下。

“……”

黎瑭木然地看着這支他中午打草稿管農家樂老闆借的筆在空中舞來舞去。

“剛剛您經曆的是夢境系統的篩選副本，通過者就能獲得玩家員工的聘用資格，當然，您依舊擁有選擇成為系統員工的權利。兩者報酬相同，都是不違反現時代公序良俗、在主系統文明能力範圍内的一個願望。

但是兩者工作時限不同，系統員工需要輔助完成六十個副本，玩家員工則需要完成十二個副本，頻率為一個月一次。”

這倒是很有意思。

黎瑭看向了示意完就懸浮在空中的中性筆，

“你過了幾個副本？”

“事實上，我已經輔助了四位玩家，完成了四十八個副本，如果您同意成為玩家員工的話，”

中性筆十分人性化地上下晃了晃，甚至在黎瑭面前轉了個小圈，像是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在台上展示自己。

黎瑭可以聽到那個溫和的男聲說到，尾音帶了點笑意，

“您應該是我的最後一位搭檔了。”

這位111的聲音倒是十分好聽，

黎瑭不着痕迹地揉了下耳朵，有點懷疑這也是這個夢境系統騙人簽約的陰謀之一。

好比你第一次走進一家按摩店碰見的是溫柔可親的按摩小妹，等你辦了年卡再去，迎接你的就是孔武有力的中年大媽。

實在是聽上去有點像不太正規的仙人跳陷阱。

黎瑭的警惕心提了起來，

“如果任務失敗了呢。”

說完屏住呼吸，做好了聽到抹殺、電擊等其他一系列非人道主義處罰的準備。

“哦，沒有影響，繼續完成下一個任務就行。”剛剛還聽上去很像某些不正經從業者的111突然語氣鹹魚了起來。

？小說裡可不是這麼寫的。

黎瑭有些難以置信，“那你們圖什麼？”

“這就必須允許我向您介紹，”

111的語氣鄭重，

“夢境系統，建立目的在于通過收集恐懼能量進行宇宙穩定維護工作。夢境系統嚴肅尊重每一個生命個體的生存權，一切活動皆以無害收集恐懼能量為根本目标。單一任務的失敗與否不會影響恐懼能量的吸收效率，收集重點在于經曆本身。

我們可以鄭重承諾，”

溫柔男主播的聲音突然充滿了正氣，

“本系統裡沒有一個真實人類或者鬼怪受到傷害。”

全部都是正經做夢，隻要吓到了你，他們的目的就達成了。

“……”

黎瑭木了，發出了一聲哇哦，

“那麼憑什麼我要相信你們的說辭呢。”

111：……

這麼警惕的樣子，一看就是下載了國家反詐中心的優秀青年。

“夢境系統對所有員工在聘用期間受到的心理創傷都作為工傷負責，并可以提供最完善的心理治療服務。”

中性筆略施巧力，把合同翻過一頁，示意黎瑭看附加條款。

黎瑭看到附頁上看到熟悉的雲都市第一醫院整個人就是木上加木，再粗略一看其他幾個，好家夥，全部都是二甲或三甲醫院。

員工福利的醫療資源可以說是相當優秀了。

“如果員工存在生存危機或者願望有迫切實現的需要，系統也可以提供合法的最低生活保障和願望預支服務。”

“當然，作為已經簽約的員工，主系統文明還有更值得我信賴的理由，”

111語氣突然嚴肅，

“他們已經實現了共産主義。”

黎瑭聽到最後一句話肅然起敬，“我信。”

于是黎瑭就準備把手伸向中性筆，沒想到對方筆身一扭躲了過去。

黎瑭：“？幹什麼，這是這個房間裡唯一的筆。”

111咳了一聲，他也沒想到面前的這個玩家這麼幹脆，畢竟剛剛還那麼質疑的樣子，他還以為黎瑭起碼會再問問副本相關的問題，

“我隻是覺得我有必要再提醒您一次。您要不要再重新思考一下，畢竟您剛剛……”

他委婉地停頓了下，

“看起來很不适應的樣子。”

“如果真的不适應，系統員工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111想了想剛剛黎瑭在篩選副本裡的表現，雖然從收集的恐懼值上來看可以說是表現十分優異，但是看着确實怪可憐的。

111委婉道，

“篩選副本比起以後的正式副本還是比較簡單的。”

以後出現的“東西”隻會比瓶女還吓人。

黎瑭倒是十分無所謂，坦然道，“沒事，我就是這麼又菜又愛玩。”

然後趁111不注意，劈手把中性筆從空中薅下來，唰唰就在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雖然看起來不像，”他表情嚴肅，“但我其實是個資深恐怖cult片愛好者，而且最近真的沒有什麼質量高的恐怖電影。”

而剛剛的瓶女追殺确實很帶勁。

“你們很吓人，我很欣賞。”

111：“……”

好怪的理由。

他笑着歎了口氣，看了眼合同上放肆潇灑的簽名，“那麼合作愉快了，黎先生。”

新的合作人是這樣一個人，看來接下來十二個副本應該都會十分有意思。

“您的那份合同會在兩個工作日内寄到您的住址，記得查收。”

臨告别時，111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黎先生您想要實現的心願是什麼，如果是十分迫切的需要，我可以幫您走預支程序。”

黎瑭一愣，“沒想好。”

111看着他十分茫然地表情，也沉默了一瞬。

在幾年的系統生涯裡，他見過了為了賺錢的，為了治病的，甚至還有樂于拯救世界的，但這樣樸素的想來找樂子體驗恐怖片的還是第一次見。

黎瑭一拍腦袋，“要麼就世界和平……”

111打斷，“這個不行，辦不了。”

黎瑭也很好說話，摩拳擦掌，“那讓x國……”

111無奈，“黎先生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黎瑭遺憾，“行吧，我再想想。”

……

這一次再睜眼是真的一覺天亮了。

黎瑭已經是第三回看到這個雕花床頂了。

他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還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荒唐的噩夢。

然後他就聽到了敲門聲，是住在隔壁的黎母，

“糖糖，起了嗎？”

黎母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疑惑，

“民宿老闆說有你的快遞，是你朋友寄來的嗎？快遞封面上面寫的好像是……合同？”

黎瑭：？？？！！

說好的兩個工作日内呢？！

……

在雲都市東城區的一家療養院裡，

病床上的青年醒了有一會兒了，一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笑。

護士正在換窗邊花瓶裡的花，聞聲有些無奈，“昨天夢見什麼好夢了，還是又做了什麼惡作劇。”

青年深黑的頭發略長，散在後頸的樣子襯得皮膚有些偏白，五官清俊，像是一幅山水畫。

但是他一挑眉，整副山水瞬間變得秾豔起來，“月姐，别說得我好像整天幹壞事一樣。不過确實夢見了個有意思的人。”

明明是溫和君子的五官長相，笑起來時卻像隻使壞的小狐狸。青年伸出兩根手指小小地在眼前比劃了一下，“然後稍微地逗了他一下。”

護士：“……”你最好真的是。

“接下來一年應該都很有意思了。”

青年心滿意足地喝着藥，晃了晃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