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肩走在夜色中,路燈将她們的影子拉得細長。林晚鐘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衣服,目光偷偷落在溫南枝的側臉上。她的師姐依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仿佛剛才的尴尬從未發生過。
“别看了,”溫南枝突然開口,“後面回去補考的。”
“嗯……”
林晚鐘提前在聊天軟件上和玉過月打好了招呼,不過對方一直沒回,不知道有沒有看見。她站在那扇綠漆門前,擡手敲了三下,門便自動打開了。
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檀香混着艾草的氣息撲面而來。待兩人都進門後,門又自動合上。門内安裝的青銅蠡獸懶洋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進去吧。”
林晚鐘和銅蠡道了謝,便向裡走去。
玉過月坐在案桌前,狼毫筆尖的朱砂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朵血色紅梅。
“怎麼又是你?”她将沾血的筆尖在青瓷筆洗中轉了轉,灰袍袖口滑落一截蒼白的手腕,擡起頭的瞬間有一絲怔愣。
林晚鐘抿了抿嘴,“我的面具不小心掉了,想來找你補一張。”
“後面那位是?”
“師姐。”
玉過月繞過案桌,忽然貼近溫南枝。她指尖不知何時纏住一縷對方垂落的發絲,動作輕佻的在指節繞了兩圈。
溫南枝後退半步,微微側頭躲開了。
玉過月細細看着她的臉,忽然笑了一聲, “真好看。”
随後,她轉身用手指輕輕捏住林晚鐘的下巴,固定住林晚鐘的臉。
林晚鐘猶豫片刻,沒有動,任由她的動作。
“我這裡可沒有保修期。”玉過月得逞後,放下手。
林晚鐘點點頭:“我知道。”
玉過月歎了口氣,語氣中帶着為難:“可是每張臉在我這都是獨一無二的。哪有人能畫出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畫?”
林晚鐘:“相似的也不行嗎?”
玉過月的目光越過林晚鐘,落在溫南枝身上,語義模糊:“這個嘛……”
溫南枝直截了當地開口:“你想要什麼?”
玉過月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想要你這張臉。”她轉到溫南枝面前,伸手隔空細細描繪着她的輪廓,聲音中帶着癡迷:“你這張臉,我真的是太喜歡了。”
接着輕聲哼出來:“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溫南枝面上依舊淡定,反倒是林晚鐘的臉瞬間黑了。特别是玉過月看向溫南枝時那狂熱的眼神,讓她感到一陣不适。
林晚鐘立馬拉起溫南枝的衣角。
玉過月輕笑一聲:“這麼嚴肅幹什麼?”
林晚鐘眉頭微蹙,不理會她,轉身對溫南枝說道:“算了,師姐。走吧。”
玉過月見狀,将手揣回寬大的袍袖裡,“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喜歡是喜歡,又不能真的割下來。給你補就是了,正常收費。”
林晚鐘從凳子上站起來,掏出手機準備付款。
“二十萬。”玉過月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林晚鐘的手指頓在屏幕上:“……?”
“最廉價的就是金錢了。”玉過月倚在案邊,指尖把玩着一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靈石,“你知道現在靈石的彙率漲到多少了嗎?已經漲到十萬一塊了!”
林晚鐘抿了抿唇:"那我付靈石吧。"
溫南枝卻已經拿出卡:“有pos機嗎?”
“師姐,我……”林晚鐘欲言又止。今天已經讓師姐很破費了。
玉過月從一個櫃子的最下層翻出一個紙盒子,在裡面翻了翻。門口的青銅蠡獸懶洋洋地開口:“在旁邊那個櫃子裡。”
“哦,對。”玉過月轉身打開另一個櫃子。
随着“滴”的一聲,溫南枝從玉過月手中接過面皮。
“走吧。”
走出小區,溫南枝突然停下腳步。林晚鐘也跟着站定。
“要現在戴嗎?”溫南枝問道。
還沒等林晚鐘回答,溫南枝又說:“我幫你吧。”
林晚鐘抿了抿嘴,點點頭,有些緊張地閉上眼睛。溫南枝站在高一級的台階上,林晚鐘不得不微微仰起頭。
溫南枝一手勾住面皮,目光落在林晚鐘輕顫的睫毛上。
又是這樣的姿态,對人毫無防備,又是用無辜信賴的眼神看着别人。
指尖鬼使神差地按上林晚鐘的喉骨,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皮膚,讓林晚鐘猛地睜開眼睛。
“師姐……”林晚鐘的聲音有些發緊,喉嚨處似有一口氣堵着,酸澀異常。
溫南枝如夢初醒般收回手:“抱歉。”
她展開面皮,指尖輕輕撫過林晚鐘的臉頰。面皮貼合皮膚的觸感冰涼,相比之下溫南枝的指尖卻帶着些溫度,輕盈如風在她面上拂過。
林晚鐘咽了咽唾沫,那口氣非但沒有下去,反而更上去了,卡在氣管和喉管的交界處,像團浸了醋的棉絮,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林晚鐘咬住下唇。
一一撫平眼睛,鼻子,嘴巴處的褶皺,可溫南枝每掠過一處,她頸後的汗毛便豎起一片。當帶着薄繭的指腹蹭過唇峰時,小腹驟然竄起的酸脹令她腳趾蜷縮,像是潮水漫過礁石,陌生的酥麻感順着脊柱沖向下腹,似有什麼波濤洶湧的東西要沖了出來。
酸,脹。
林晚鐘的呼吸變得急促。突然,一股暖流沖破身體的束縛。
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覺讓林晚鐘猛地後退幾步。路燈下能清晰看見面具邊緣被蹭得微微卷起。
睜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慌,困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