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将大半的注意都放在邵衡的動作上,但在銀光閃過的瞬間立刻察覺到變化。
要知道,在他面前的青年可是幽冥間四大統領之一、其武力甚至被譽為四大統領之首的怪物,哪怕他百般出言譏諷,還抓住了這人的軟肋、逼迫青年不得不選擇順從,暗地裡卻不敢放松一絲一毫的警惕。
在無盡危機中千錘百煉的身體在襲擊驟然來臨之時本能地側身,以最微小的代價躲開未知的暗器,然而白影卻心下猛地一沉,
糟了!
下意識的閃避令他讓出了通路,被他擋在身後的少女毫無遮擋地直接暴露在青年的視野之中,
哪怕他在意識到的同時盡力補救,心中卻是明白,這一瞬的失誤已經足夠他葬送掉眼下大好的局勢,
事實也果然不出所料。
以銀針暫時逼開白影,邵衡瞬間暴起,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毫不遲疑地掠過攔路的障礙,全然不顧空門大開的後背,以保護者的姿态擋在少女和敵人之間。
愚蠢!白影眸中有冷光閃過。
在身陷囫囵時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保全自身,反而是以身為盾護别人周全,
就和他預想中的一樣愚蠢,
那就别怪他不客氣!
白影擡手甩出一道劍氣,直奔青年後背而去,
“時刻小心背後,統領大人教我的東西,怎麼自己反倒忘幹淨了?”
這一劍落實,這人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急切地想要保護昏迷的少女,任青年武功再高,也不會有反擊的時間,
唯一的選擇,隻能用沒有防護的身體去接。
一路追一路殺,心心念念想要殺掉的死敵即将在自己的面前血肉橫飛,一路的堅持終于換來喜人的成果,白影面無表情地注視即将發生的一切,心中意外的毫無波瀾。
耳朵已經捕捉到破空而來的銳鳴,邵衡平靜地站在醫師的面前,繃緊後背的肌肉,咬牙做好了受傷的準備。
白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這一點他早在山林對峙時就已知曉,哪怕以有心算無心,想要翻轉不利的局勢,他必然要付出代價,
以他的反應速度,當然可以躲開身後緊随而至的劍氣,然而一旦這麼做了,就會把沒有半點意識的醫師置于劍氣的威脅之下,
僅隻是可以忍耐的傷就能換來醫師脫離白影的挾持,這樣的交換為什麼不做?
就算受了傷,他依舊有信心能護得醫師無虞。
内力流轉之間禁術悍然生效,
青年周身壓抑湧動的氣息登時無法控制地顯露出危險的鋒芒,隻待時機一到就會将敵人撕得粉碎——
而他受傷的瞬間、白影放松警惕的瞬間,就是他反擊的時機。
百般思慮隻在一瞬,邵衡五指收緊,在翻手抽出長針的同時完成蓄力,
眨眼的時間,劍氣尖銳的鋒芒透過薄薄的衣料,刺得背後的肌膚不自覺顫栗,
就是現在!
電光火石之間,他護在少女的身前迅速轉身,借身體的遮掩擲出灌注了内力的銀針。
如他所想,在劍氣吻上他後背的同時,白影被暗器逼退,失去先發優勢的死士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後續進攻,一個閃身拉開距離,停在船舷上,
漆黑的影子随江流輕輕上下浮動,猶如一道沒有重量的幽魂。
邵衡同他對面而立,瞳孔驟縮,對敵的本能讓他高度戒備眼前的敵人,而心底的企盼不斷撕扯着他的意志,讓他想要回頭。
“這可不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給阿衡養好了傷,恢複了武功的。”
伴随少女清悅的聲音,纖長的人影自黑衣的青年身後漫步而出,對遍布船上的死士恍若未見,輕松踱至青年的身前。
“您、”青年不安地繃緊身體,又在醫師微微搖頭下強迫自己一動不動。
路遙直視娃娃臉的死士,看了一會兒,忽地說道,“算起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卻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你的消息。”白影的聲音冷硬似一潭死水,他收斂起所有外放的情緒,面無表情,就和船上的其他死士一般無二。
計劃失敗了,他想。
這次行動中用到的迷藥是特别調制的,全無防備之下就連武功超絕的一流高手都不可能幸免,然而少女卻在不該醒來的時間恢複了意識,
白影甚至懷疑這人根本就沒有中招,先前的作為不過是在配合青年演戲而已,
但偏偏,方才邵衡面對威脅時的表現不像是知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