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恢複了平靜。
他終究沒有發起來脾氣。
那邊很快傳來他的聲音:“所以,你的決定是,留下孩子。”
江一諾淡聲道:“還不算決定。我條件不好,要綜合考慮。”
“那你清楚自己的處境嗎?”陳寅洲轉過身來,側眸問她,“你以後要做什麼?母嬰博主?”
他最後那句話的嘲諷,刺了江一諾一下。
她這些天何嘗沒有考慮過。她是做情侶号起家的,組過的cp數不勝數。
粉絲能接受嗎?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在這趟孤苦的旅程中,是貪婪的。
人對未知的事物向來會寄托一些美好的幻想。
她的母親正在服刑,而她卻依舊成長得如此堅韌、努力。
她那時常常在想,如果她是母親,她會如何教育她的孩子?她一定會做一個合格的母親,教育出來的孩子也會比她自己好一萬倍。
孩子出生時的世界裡隻有她,會比所有人都支持她,都記挂她,都偏愛她。
成為她唯一的親人。
“我本來就是要轉型的,早晚的事。就算提前一點,沒什麼。”江一諾輕笑,“現在年輕優秀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覺得我吃青春飯還能吃幾年?”
陳寅洲沒答。
他像一個平靜、緘默的人,能支撐一切,接納一切。
而那些湧動的感情、亦或是憤怒、悲傷、掙紮,都不會再叫人看出來,這在他在這個年紀看起來很出塵和有風度。
江一諾了解的。
她又等了一會兒,在他身後道别,又能嬉皮笑臉了:“那今天謝謝你照顧我哦,先走了。”
“等着。”窗邊的男人轉過來,掏出了什麼,放在了吧台桌上。
有什麼東西正靜靜地躺在上面,細看有暗暗的一些紋路,卡面上的英文在燈光下隐約折射出些光亮。
陳寅洲推給她。
餘光裡,滿是對面層層疊疊的,從高樓大廈的電子屏上投來的五光十色的影子。
江一諾半邊臉朝着華麗、彌漫着金錢、欲望的城市,一面臉對着有些虛幻的、溫和的室内,目光微動,拿起那張卡,調侃起來:“給我的營養費還是補償費啊?”
“你再敢說孩子是單親,試試。”陳寅洲冷冷道。
江一諾不理會他的威脅,仔細摩挲着那張卡。
借着燈光,她辨認出了它。
這種聯名卡一般是資産達到一定程度可以申請,或者被邀請注冊,每年的卡費都十分昂貴。
她以前合作過的一些富商的确不常用它,倒是給自己家裡人用的比較多,刷卡額度非常高,十分便捷。
陳寅洲的入夥費,算得上奢侈了。
她抿唇,手指從小腹上劃過,又落下。
她擡眼仔細辨認他的情緒,笑意莫名而起:“這孩子,你要入夥?”
陳寅洲沒有陪她繼續玩無聊的文字遊戲。
他的手機振動過好幾回,已經錯過了很多重要的工作電話。
他低頭摁着手機,朝樓上去了:“我房間在你隔壁,有事敲門。”
江一諾望着他離去的背影,一直緊繃的肩膀終于松懈了下來。
房間什麼都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具、浴袍都準備得很齊全,看得出來,這是他家客房的标配。
江一諾才洗完澡出來就接了個電話。
“談好了嗎?”是孫越的來電。
“嗯,差不多吧。”
“那約個時間來打吧,我和那個讨厭的女人讨論過了。”孫越沒好氣道,“你要是還糾結呢,到時候去她那兒,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她還是專業的。”
“不糾結,我要留下的。”
電話那頭尖叫起來:“陳寅洲怎麼說的?他答應了?!”
“他給了我一張...卡。”
“呵。”孫越發出聲響,“然後呢,以卡代人,就不管你了啊?”
“嗯。”
“...江一諾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你,你有沒有嘴巴?不會談條件?陳寅洲也是,今天下午我和沈沛凝白和他說那麼多了。”
“你和沈沛凝?等等,沈小姐那邊我剛想問你呢,他們是怎麼回事呀,在戀愛麼?”
“那是他姐,他姨姨的女兒。最近說有什麼醫藥項目往來,就聯系頻繁。反正不是他女朋友,你放心。”
“好。你們和他說什麼了?”
“說如果孩子留下就讓他娶你。”
江一諾揉了下耳朵,臉登時紅了:“啊?那...他說什麼?”
“他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