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陳寅洲徹底送回公司後,林儲一還是按照計劃帶江一諾吃了個飯。
吃完飯他叫司機把江一諾送到工作的地方,又善解人意地安撫了她幾句:“你們有問題好好說,千萬别再鬧别扭了。”
江一諾一直都知道陳寅洲這幾個兄弟人都還不錯,但總覺得遠遠還沒有到來勸她的地步。
車漸漸駛向江一諾拍攝的目的地,江一諾覺得還是有話直說比一直翻來覆去地想要好些,于是輕聲問道:“他這麼跟你們說的?”
“沒有,他從不說這些。”林儲一搖頭。
他們男人之間很少會談到這種事情,何況陳寅洲甚至從不說這些,但是他們都看得出來。
陳寅洲的狀态在江一諾回來不久後很明顯好了起來,雖然嘴上不提,但大家能看得出他的變化。
那段時間,很小的一件事都能把他逗得十分愉悅,哪怕是面對很難纏的客戶,他雖像以前一樣專業和細心,卻更有耐心。
可是現在狀态又差了。
陳寅洲甚至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用說,隻用相處相處,林儲一就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
江一諾沒再深究這個話題。
她知道,林儲一始終是和陳寅洲一邊兒的,她問不出什麼。
到了地方,她揮手告别:“我先走了。”
林儲一沖她擺手:“我的生日你一定要來,你們一起來。”
江一諾遠遠地走進了大樓。
林儲一坐在車内目送她離開,給陳寅洲去了條信息:“我把她送過去了,你放心。”
那邊回得很快:“嗯,謝了。”
林儲一正坐在原地感歎,卻突然見那邊大廳深處迎上來一個瘦高的男子,見到江一諾後興高采烈地替她拎了包,又攬過她的肩膀上樓去。
雖然她在躲避,那人卻毫無察覺。
林儲一皺了皺眉,不過,卻是熄滅了屏幕,裝作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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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諾為了趕進度,近期都工作到很晚才回來,今天也不例外。
就在她又以為自己要獨自面臨空蕩蕩的房子時,卻見家裡門廊的燈亮着,連帶客廳的燈也亮着。
江一諾脫了鞋走進去,見餐桌旁坐着陳寅洲,挂着耳機正在同人打電話,偶爾低沉地冒出幾句清晰流利的法語。
她擡頭看表,又朝餐廳走,最終在拐角站定——十二點了,這麼晚了他竟然才吃飯,看來也是剛回來,而且似乎還在忙工作。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正猶豫要不要打招呼時,卻聽陳寅洲先開口了。
他把耳機取下來:“還知道回來?”
“啊。”江一諾摳自己後腦勺,“工作嘛。”
陳寅洲掀起眼皮看她,又挪向她現在還并不顯懷的小腹,片刻才道:“吃飯沒有。”
江一諾搖搖頭。
“為什麼不吃?”他視線回到屏幕上,把工作通話掐斷,轉為文字。
“有時候沒胃口。”她誠實回答,“有時候有,看情況吧。”
可不到一會兒,她的眼睛又緊緊盯着陳寅洲盤子裡剩下的幾片牛肉和蔬菜。
“我也可以吃嗎?”她走近陳寅洲,指指他的盤子,“看起來好香。”
男人淡淡道:“牛肉隻剩這些,冰箱裡隻有牛排了。”
她摳自己的手指:“可是我餓了。”
陳寅洲還盯着手機屏幕,不動聲色地答:“阿姨睡了。想吃什麼,我下單。”
江一諾沒回答,還是盯着陳寅洲的盤子。
與此同時她纖細的左臂上還挂着一個大包,裡面裝着自己今日補妝用的東西——盡管有些東西助理已經幫她帶回去了,有些東西她還是不得不自己拿着,因此這樣看起來有點兒可憐。
“我想吃牛排。”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正是頂着這幅樣子,手中的包也沒有放下,沒有落座,甚至頭發還有些淩亂,看起來風塵仆仆。
更要命的是她還是一個孕婦。
陳寅洲被她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推開盤子轉身進了廚房。
黃油化開後一股濃郁的香氣冒了出來。
蘆筍洗淨下鍋的時候江一諾就在旁邊看着熟練地把肉也麻利地洗好、把水分吸幹的陳寅洲。
她的視線從他那順滑烏黑、沒有做造型的發絲遊過去,落在他幹淨的側臉上,最後再落到他那脫下西裝換上家居服的健壯身體上,莫名就想起作為酒店GM的那個西裝革履、神色嚴肅的男人。
那個隻要一出現,哪怕是社會上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隻要提起和他合作,都會被迫警惕十二分的男人。
可正是這樣一個男人,私底下卻站在她身邊給她做飯吃。
莫名有點爽。
陳寅洲感受到來自身旁的灼熱視線,在鍋裡濺起油腥之前把旁邊的女人往後輕推一把:“出去。不惡心了?”
江一諾乖巧出門右轉,坐到了餐桌旁。
孕婦有時候就是奇怪,有些東西想吃,又聞不得,有些東西之前想吃,吃起來又要吐。
她就是這樣。
陳寅洲不在的時候或許還好一點,但是隻要他在,不知道為什麼她吃飯又變得困難了。
牛排煎好以後她就吃了幾口就有點想吐。
餐廳很安靜,偶爾能聽見碗筷碰撞的聲音,還有陳寅洲又和歐洲那邊續上工作通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