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諾裝模作樣地敲了下門,然後腳下抹油一般溜進去了。
裡面霧氣環繞,一進去就被熱騰騰的水汽包裹住了,身上方才被染上的些許涼氣被瞬間驅散。
陳寅洲習慣淋浴,速度快洗的幹淨,就沒用浴缸。
他的背肌線條若影若現,再往下...
江一諾還沒來得及怎麼欣賞,卻被陳寅洲勸到一旁去:“地上太滑,出去等我。”
“我陪你一會兒。”她道。
陳寅洲思索片刻,不趕她了:“剛才凍到了?”
“還好,門口是有點冷。”江一諾抱着手臂靠在門上,聞着愈發濃重的沐浴露香氣,“你出去怎麼淋雨了,小甯怎麼了?”
“記得謝聰伊嗎?”
“記得。”
江一諾怎麼會不記得她?那時初入陳寅洲的“朋友圈”,第一個給她和小甯下馬威的人,就是這姑娘。
“嗯,你們見過的。”陳寅洲道,“她最近在巴黎試婚紗。”
江一諾哦了一聲。
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可随着視線的移動,她卻突然想到了些什麼。
前一周,小甯開始抱怨鞏文樂最近回家晚,每天都會吵到自己。
小甯孕晚期腿很容易腫,孕肚太大,翻身也不太方便,所以鞏文樂幹脆給她請了個按摩師,專門負責孕婦産前護理這一塊。
有了按摩師,每天按摩穴位點熏香做身體美容,小甯漸漸就睡得很舒适了。
但最近由于鞏文樂回家太晚,進卧室時每次都會吵到小甯,于是兩人近期索性分房睡了。
開始小甯還什麼都沒發現,後來有天清晨起床,她有特别想吃的東西想讓鞏文樂去買,直到她去隔壁敲門才知道,鞏文樂竟然一晚上都沒回來。
後來還是小甯主動打電話去問,才知道臨時有事,突然去法國出差了。
這件事江一諾是知道的,小甯和她吐槽了很久,說鞏文樂最近特别忙,忙到家都不回,不知道的以為他在外面偷人了。
江一諾回憶到這裡,又結合陳寅洲剛才說過的:“謝聰伊在巴黎試婚紗。”
她心裡立馬就明白了。
“兩個人是一起去的?”她問。
“大概是。這段時間大多數聚會他都不在,也沒見到小甯。”
陳寅洲已經洗完了,他把浴巾圍好,甩了甩頭發,帶着一身沐浴露的香氣走出來。
又見江一諾一直靠在門口等他,臉都蒸紅了,于是替她撥開耳旁的頭發,又伸手摸揉她的腰:“一直站着,不累?”
江一諾搖搖頭。
她有些困惑:“鞏文樂怎麼會這樣?變心了?”
陳寅洲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或許是男人之間本來就較少談論感情,更不用提到這個詞彙。他搖頭:“和這些沒有關系。鞏哥的一切都是家裡給的,他不去沒有辦法。小甯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所以隻能瞞。”
但是能瞞多久?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瞞的?
兩個人或許很多話題都會刻意避開吧?小甯那樣聰明的人,丈夫和聯姻對象已經開始準備婚禮了,她又怎麼會一直不知道?
早就知道,隻是或許當她親眼看到事實的時候,實在無法接受吧。
眼見江一諾眼底的光亮,一點點散去,對面的陳寅洲蓦然擡起她的下巴。
他的手指是溫柔的,濕潤的,同時力度也是有些霸道的。
空氣裡漂浮着水汽,鼻腔裡充斥着香氣,周身湧動着沐浴後的暖流。
二人四目相接。
自從知道江一諾懷孕以來,陳寅洲對她身體做出的任何一個動作一直都無比輕柔,不像剛才。
江一諾反應敏銳。
她覺得,雖然兩個人當下什麼都沒說,可是陳寅洲當下是有些質問的味道在裡面的。
“嗯?”她配合地揚起下巴看着他。
“在想什麼?”
江一諾搖頭:“我什麼都沒想。我隻是覺得,鞏哥如果什麼都想要,會很傷小甯。”
陳寅洲聽到這句話沉默了一下:“鞏哥和家裡人關系很好,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源于家裡的扶持。”
“這麼年輕就擁有這些,都是家人給的支持啊,也是愛才給予。所以,他不忍心讓他的家人失望,我想,小甯或許也會理解他的。”江一諾微微揚起頭,沖他微笑,“放心,我會勸她。”
“嗯,我去和鞏哥聊。”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陳寅洲覺得,江一諾的笑容有些勉強。
他摩挲着她耳後柔軟的發絲,兩人都沒再講話。
這一刻,或許兩個人的情緒都十分複雜,應該說點什麼,卻都沒再張口。
陳寅洲從剛才就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但他不知道,江一諾會不會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