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園中向男子表達愛意,若這事傳出去,她的名聲恐怕是毀了。
縛蓁蓁怯着看向男子,隻求他能幫自己,堵住那偷聽之人的嘴。君夙啟凝視着縛愉藏身之處,眸色難辨。
“喵、喵~”,一隻黑貓從草堆裡蹿了出來。
縛蓁蓁死死盯着黑貓,心下松了口氣,原是隻畜牲。
君夙啟目光從貓身掠過收回,俊美的容貌在月色中似不染纖塵的谪仙,說出的話卻讓人心一寒。“縛姑娘不必在本王這耗着,應當尋得更好的人。”
“堂堂國公府堂小姐,不與外男相幽會,這等禮數合該守着。”
縛蓁蓁面如缟素,似是眼淚要掉下來,倉促行禮告别便跑開。
“人都走了,還不出來麼?”
君夙啟垂眸凝着那露在外一角的裙裾,嘴角輕扯,原來是她。
縛愉自暗中走出,面上不見半分聽牆角的尴尬之态。“見過夙王叔。”
君夙啟微颔首,“嗯。方才之事謝謝。”
縛愉沒料到她那二堂姐那般害羞的人,竟對着男子在府中訴情意,且那男子是夙王。而二堂姐似是抑制不住情感,欲要再說些其他。
恰逢此時縛愉擡頭瞧見牆頭上的貓,便取了袖中的肉脯引誘着那貓下來。便有了後頭那一幕。
君夙啟自幼習武,警覺度比常人敏感,盡管縛愉收斂着氣息,他自是察覺此處有人。原打算離開,那縛家姑娘攔在他跟前,竟說了後頭那些個話。本欲打斷,那貓倒是時機正好的蹿了出來。
若非他瞧得貓叫喚時朝着拐角,倒也覺着是湊巧。
縛愉心道:“果然他從一開始便知此處有人。”
她垂眸,“此舉也算不得幫王叔。”“方才之事我現已忘的一幹二淨。”
男人輕輕擡起墨眸,凝睇着她,似是在探究縛愉話裡的可信度,薄唇微掀,話裡間透着散漫:“是麼?”
“自然是的。”少女話裡透着誠摯。
君夙啟挑了挑俊眉,視線拂過少女額間的一抹紅痕,黑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縛愉察覺他的動作,不明所以的擡手碰了碰額角,“嘶”。騰的臉一瞬間紅了,她自是知道這傷是哪裡來的,可不是她逗貓不給它吃肉脯,被那利爪抓了。
她别開眼,“夙王叔,你可知方才那隻貓往哪兒去了?祖母平日裡說它愛在府中蹿來蹿去,今日我可親眼見着了。”
少女一臉俏意,似是對着那貓好動貪玩的性子有些無奈,話裡間卻含着寵溺。
他的心似被什麼撓過,微癢。
君夙啟轉過身向來時路邁了幾步,腳步微頓,“穿過垂花門往左邊去了。”
縛愉望着消失在門庭裡的身影,蝶翼長睫上下翕動着,她那二堂姐原是個癡情主兒,可貌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縛愉獨自在原地站了會,輕笑一聲,遂擡步往垂花門尋那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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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楊氏在床上輾轉反側,身側的縛暨南被她的動作鬧得同樣難以入眠。
“嘉兒是在為白日裡的事擔心?”
楊氏聽了,翻過身面對着他。“嗯,你說聖上是何用意?遣三皇子來便罷,那夙王怎的也來了。”
莫不是真要弟及兄位?若說曆代帝王不是沒有弟承兄位。
“聖上之意,不可妄加猜測。”縛暨南這話遭了楊氏一記白眼。
他隻好悻悻道:“聖上不過四十出頭,正值壯年,本該年富力強。”
“可自從先後去世,龍體便每況愈下。如今朝堂局勢波雲詭谲,聖上卻仍舊未有立太子的意思。”
承德帝膝下有二皇子、三皇子皆由先後所出,以及焦貴人所出的五皇子适齡,還有一幼子七皇子隻四歲。
但二皇子确早在十四歲那年,在皇家獵場傷了腿,行動不便。這樣一來,便是立長先立嫡,這太子之位該由三皇子當。隻是這三皇子生性不羁,不得承德帝喜愛。
而五皇子生母原是先後陪嫁丫鬟,後爬上主子丈夫的床,之後便查出懷有身孕。胎兒誕下便被君主賜名為君慎,意欲再明顯不過。
自先後去世,天子的性情愈發琢磨不透。對着自家兒子們不上心,反倒對着自己弟弟夙王和顔悅色。
縛暨南沉聲道:“一位是皇上的嫡子,一位是位高權重的王爺,聖上是有意要将定國公府拉入這趟渾水中來啊。”
雖當今聖上痛恨黨派之争,卻私下裡朝堂中多數臣子暗站黨派,拉幫結派,隻敢暗裡鬥争。承德帝不可能沒有一絲察覺,隻要不太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在此定國公府卻始終保持中立,可縛暨南深信盛極必衰之理。如今承德帝有意擡舉定國公府,實則不然在打壓各方勢力,收攏皇權征兆。
“囡囡自幼不在我身邊長大,皇家規矩她是最受不得的。”楊氏歎息中夾雜痛苦。
早在前兩年,承德帝便提及縛愉,有意将她婚配與夙王。定國公府自來不願卷入派别紛争中,便以年紀為小婉拒。今年再次提到,縛暨南自知拒絕不了,将女兒接回來。
如今囡囡已到适婚年齡,将來必是要入皇家的。自古帝王之争,向來沒有哪方勢力能夠獨善其身。
“對囡囡,我這個做父親的慚愧。若囡囡不願入皇室…”兩人在黑暗中相視,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