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料峭,屆時寒意肅起。
素書拿着披風進來,替縛愉披上,接話道:“姑娘說的是可是上頭繡了朵梅花的帕子?”又對着素靈讓她去小廚房看看姑娘的姜湯熬好沒,好了便端過來。
餘下點發梢也被絞幹,素靈停了手上的活,轉而得了他活出去了。
“嗯。”
素書:“那是姑娘剛回府時,表二姑娘差人送過來的。不過前幾日我替姑娘收拾屋子,當時并未見着那帕子,恰逢李嬷嬷送了幾件新帕,後便給姑娘用上了。事後倒是忘記與姑娘說了。”
“姑娘若是要用,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找來找。”
縛愉若有所思開口:“不必找了,是我沒有同你們說,那方帕子早些日子不小心被我失在了池塘裡。”
既如此,帕子确是縛蓁蓁予她的。可縛蓁蓁為何冒充成張毅的救命恩人,她影影綽綽預感事情并非如此簡單。
縛愉揉了揉發漲的額角,屆時素靈端了姜湯回屋,“姑娘,快喝些暖暖身子。”
“你們也去拾掇拾掇,喝上些熱湯,免得染上傷寒。”将人打發出去,縛愉從憑幾上端起姜湯,起身走到窗前,欲要支起摘窗,将手中的姜湯灑向牗外。
“小妹,鬼鬼祟祟做甚麼?”方才縛錦睢敲房門都無人回應,推了門入内,便瞧見縛愉在偷倒藥?
縛愉聞聲霍然回頭,原是兄長。
縛愉自若收住倒姜湯的手,睨着他身上未來得及換下的官服,問道:“兄長方從宮中回來?”
縛錦睢揚眉颔首。
縛愉将手裡的碗置于他跟前,“喝罷,去去身上的寒意。”
“這碗姜湯是你的,喚素書來給我重新盛一碗便可。”縛錦睢說着狹促着瞧她。
“小廚房裡餘下的我讓她們分了。”話外之音便是隻她手中這一碗。
縛錦睢佯裝沒聽懂,嘴角翹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那便小妹喝了罷。”
他被她的目光盯着渾身觳觫,歎了聲氣,仰頸擡手間一口飲盡。
縛錦睢:“可還否?”将盞示與她瞧。
殘汁未剩。
“自是可以。”縛愉莞爾而笑。
“答應母親明日與你去逛逛,怕是不能了,兄長授聖上意,須得去趟南甯辦事。哥哥讓二堂妹與你做陪。”
縛錦睢從懷中取出一沓銀票,又道:“若有中意的玩意兒,便隻管買下。”
縛錦睢借着陶燈仔細瞧着縛愉,生的眉如翠羽,韶顔雅容,姿态宛如粉藻。
他這妹妹自小體弱多病,不與他在一塊兒長大,闊别十幾年,再相聚時,妹妹卻要嫁做他人婦,心下不由一陣感概。
“兄長定會趕在你大婚之前回來。”
縛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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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闌風伏雨。
男人攢眉緊蹙,額角青筋畢現,滲出絲絲密汗,順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線劃下,隐入衣袍中。
江太醫替主位上的人号脈,倏時神色驚慌失措,躬身顫着嗓子道:“主子,依脈象看,您中了五…五石散。”
五石散乃是前朝末代皇帝哀纣帝命人造空于世。哀纣帝在位時橫行奡桀、沉湎淫逸,早年身子便為酒色掏空。在位後期不理朝政,迷信道教,甚是派道士研制出五石散,功效為房/事助/興之物。但若此物服量過多,即刻化為劇毒,不消一個時辰,身先朝露。
得此藥當夜,适逢哀纣帝新得了使臣供奉的一批美人,罔顧煉丹者告誡,服了一半藥劑,自是暴斃身亡在橫香玉體上。
後此藥被列為違禁品,藥方盡毀,煉藥之人株連九族。
夙王神色一凜,駭人的目光掃向案幾上的白玉瓷碗。
江太醫會意取了上前檢查,經過一番查驗,确是五石散無疑,面色卻無剛才那般凝重。“幸得下藥之人投量不多,否則殿下恐有性命之憂。”
君夙啟極力遏制小腹處竄起的熱意,眸底翻騰着欲色,沉聲喑啞道:“何解?”
“此藥含有毒性,且服藥之人周身熱耐難忍,血氣湧流,唯有與女子行…房,方除藥性。若硬抗過一夜,藥性自會散除,可體内則會殘留餘毒,對身體造成損傷,輕則失明,重則…”江太醫沒有将話說完,重則那處如同閹/人。
君夙啟卻是明白他的意思。
“銀川,派人封鎖春蕪樓。”君夙啟眼底一片冰冷,周遭萦繞着波濤洶湧的煞氣,怒目切齒道:“銀谷,扶本王回府。”
攝政王的馬車穿梭在雨夜中,雷奔雲谲,夜寂中劃過鳴電,凄風瑟瑟吹掀簾幕,一記白光劈開天際,馬車裡的男子因藥性折磨隐忍的愈發艱難。
良久,馬車抵達府邸門口。
銀谷正想出聲提醒到達府邸,猶豫開口問是去王妃那,還是回嶼行苑,替他找個女子來。
君夙啟掀開眸子,眸底布滿腥紅,齧齒般艱難吐出幾個字:“扶本王去绛筠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