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烏黑,床榻前出現一道黑影,直直将縛愉的睡意驚散開。
她應激反應出招,不料被錦衾纏絆住小腿,嬌軀跌回榻上,一陣劇痛在腰際蔓延至周身。
“嘶…”縛愉秀眉不由得攢在一處。
帷幔被人從外掀開,接着落入一道微涼的懷裡耳廓旁傳來熟谙的男低音,“是我。”
“撞到哪了?”
被熟悉的氣息萦繞,縛愉心頭的防備沒來由地卸去,舔了舔幹燥的唇畔,忍着陣痛用氣音回他:“腰。”
守夜的素書聽到動靜,掌燈推門而入,“娘娘,發生什麼……”
借着微弱的燈光,依稀可見娘娘躺在主子爺懷裡,匆忙壓下頭顱,心中升起一絲疑慮,她一直守在門外從未離開,王爺是什麼時候來的?
不過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可不敢過問,做好份内之事才能在主子身邊呆的長久。素書向來知分寸,自然不會愚昧到跳火坑,靜靜垂着身體靜待主人吩咐。
君夙啟頭也未擡,淡淡道:“将燈掌上,去端一壺熱湯進來。”
縛愉擡眼看他,心裡暗歎失憶帶給人的變化可真大,心思倒是細膩體貼見長,對方似有所感的看向她,前者早已撇開目光。
男人從縛愉腰下摸出湯婆子來,她方才知曉自己的腰是撞在這物什上,難怪痛極。
瓷盞遞至縛愉的唇間,她欲伸手從君夙啟的手中接過它,被男人避開後,索性就着他的手喝了兩盞水方解了渴。
素書利落的做完主子吩咐的事,随後掩門退了下去。
身子被他輕緩的安置在靠榻裡的被褥間,縛愉料想他定要給自己上藥,忙不疊道:“殿下,喚素書進來替臣妾上藥即可。”
君夙啟睨了眼她,“夫妻間無須見外,況我們……”
“殿下,臣妾不礙事,休息片刻緩過勁兒就好。”但她想腰後那塊肯定撞出淤青了。
“乖乖躺好。”
後腰一涼,凝脂的膚色裡橫亘着一團團烏青色的淤青,男人提着裙裾的手微滞,墨瞳裡閃過疼惜和自責之色。
“往後不會再驚着你了。”
縛愉眼睛微眨,懷疑他話裡有幾分可信度,遂想翻身去看男人說這番話的表情,雙肩剛動彈,被大掌扣住。
“别動,當心扯到傷處。我去取藥,在這等我會。”君夙啟叮囑後,旋即出了内室。
經他這一提醒,腰間骨火辣辣的疼,也知這人的蠻橫性子,縛愉老老實實趴着,不敢再動。
她瞥頭目送男人起身離開内室,視線将将要收回時,無意瞧見半開的軒窗,心底算是明白素書剛才進屋時驚愕之态。
男人适才是翻窗進來的念頭盤旋在縛愉腦海中。
南暹國素來有不近女色之稱的他,會夜裡偷翻窗進入女子房中麼?
君夙啟邁過門檻,進了内室,自然感受到縛愉炙熱的目光。
縛愉在想他為何之前不同現在這般,光明正大的從門裡進來?
君夙啟疾步到榻前,以為她頂不住痛意,“可是疼得厲害?”
捕捉到他眸底閃過的憐惜之意,縛愉垂下眼眸,一團視線盯着被褥上層疊綻放的海棠花,不禁想到花無百日紅。
險些要被他的關懷糊住了心神。
縛愉輕搖了搖頭,“好些了。”
“囡囡是糊弄我,還是欺你自己?”君夙啟嗓音微冷,不喜她對他的疏離感,亦不愉她這般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察覺到他的愠色,縛愉鬼使神差佯裝不經意開口:“殿下是幾時回來的?”
言語間視線還故意往軒窗瞟去。
君夙啟心思何等敏銳,豈會猜不出她言行間何意,俊朗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僵意。
出宮門時,天色已晚,君夙啟索性回了嶼行苑,獨榻而眠,隻覺漫漫長夜,異常難熬。
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孤獨的等待,可今夜卻沒能熬的過。
明知她合該睡下了,他還是按捺不住來到她住的院子。屋外有侍女守夜,怕驚擾她酣睡,兀自翻窗來到榻畔前。
隔着層疊的帷幔,看不清睡榻上的人兒,君夙啟靜靜的立在榻前,隻聽得見紗幔内傳來綿長的呼吸聲,原本胸膛下浮躁難耐的心漸漸疏緩。後來榻裡的人醒來,事态發展到眼下這般。
君夙啟收回神思,視線落在泛着烏紫的肌膚上,“先上藥。”
他避而不答的舉動,反倒證實了縛愉心中所想,她嘴角微勾,“殿下半夜翻窗進入臣妾的閣房中做什麼?”
腰間搽藥的手力道重了幾分,惹得縛愉難捱,嬌靥蹙作一團,“殿下,您這是伺機持兇報複。”
他收了力道,方才之舉确實存了異樣的心思,但不單是為了轉移話題,于是乎坦蕩開口:“此藥需揉推開來方能見效。”
縛愉将臉埋進金絲軟枕中,悶聲道: “那臣妾還得謝過殿下,替臣妾上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