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将我往外人身上推,好借此同我和離?”君夙啟薄唇抿成一條線,最後兩個字近乎是咬着牙說出。
縛愉神色微凜,他還看出什麼來?莫不是看出自己沒失憶,故意與自己虛與委蛇?
君夙啟盯着她,“囡囡,被我言中心思可是慌了神?”
不,畢竟有了前世記憶,縛愉也算經曆了不少場面。即使他當面拆穿自己假失憶,她也要死咬着矢口否認。
可他沒提,她也便裝作不知。順着他的話道:“殿下,妾的确存了這樣的心。”
自新婚第一天起,她有了前世記憶後,日日夜夜盼着同他和離。
若她早些有了前世記憶,哪怕是大婚前一日,縛愉也定會離他遠遠的,不會去礙他的眼。
可造化弄人,竟然新婚第一日憶起那些不堪往事。
感受到焦灼的目光,她擡起頭顱,對上他的墨眸,聲線有些發緊:“妾本打算回京後,确認芊芊姑娘的身份。假使她真是妾的堂姐,想着給招納進府,倒也門當戶對,是一段佳話;如不是,權當為殿下添位知心人。”
“縛愉,誰給你的權利為本王做主?”君夙啟越聽越扼制不住胸腔裡的怒火。
“你倒這般大方,是全然不在乎本王嗎?”
眼底柔和褪盡,話音裡滿是冷意。
他是為她生氣?
縛愉頭腦中瞬間閃過這念頭,内心有些動容。
可來不及她做出回應,男人起身頭也不回離開了。
滿室隻餘縛愉一人,她愣了半晌,腹中編得好些許話沒能說出。
她又該同他說什麼呢?
說自己壓根沒失憶,反而有了前世記憶,前世的自己因一意孤行嫁給他,不得他寵愛,最後因他凄慘死去?
可她不能這樣說,說出來又有誰能信了。
黯然失神了片刻,縛愉很快就拾掇好情緒,恢複了往日神色。
躺了兩日,身體四肢有些僵硬,她喚着幾聲素書,見并沒有人回應,才反應此行自己并未帶侍女。而如今身在匪寨,自然是不可能有侍女存在。
此時來了一位女子,自稱是夙王殿下的吩咐,來照料王妃。
話落,伺候着縛愉換衣洗漱。若平日裡,縛愉因不喜他人觸碰,換衣這等貼身事鮮假借于人。可前兩日被一路追殺,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傷,就連雙手也被纏了幾層厚厚的紗布。
縛愉梳過妝,剛踏出房門,便被守在門外的侍衛相随。
她回頭盯着他們。
“爺吩咐屬下跟在娘娘身邊,護着娘娘安全。”
派人監視她便直說。沒了出去的心思,縛愉轉身關上了門,将他們隔絕在外。
看見他們就想起君夙啟,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縛愉秀眉緊鎖,今日重提和離一事,那人竟大發雷霆,拂袖而去,看樣子是不成了。
前世紛擾,在同君夙啟的情感糾葛中,縛愉作為親曆者,一次次滿懷希望破碎後,不再心存奢望。
如今自己已知曉一意孤行的後果,不是她能承擔得起,又哪能往火坑裡蹚。
事态發展令她有些不受控,不欲與他再度糾纏下去。本以為和離一事隻要自己提出來,就可不費吹飛之力離開夙王府,是她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隻有等君夙啟恢複記憶,她再找契機重提此事,到那時他應當沒理由不答應。
木門外響起通傳聲,得了縛愉首肯才放人進來。
“縛大姑娘似乎看見我并不驚訝?”戎桓與她四目相對,懶懶一笑。
“戎公子,縱你不來尋本妃本妃也是要去尋你的。”縛愉如今已嫁為人婦,雖出行在外需隐瞞身份,但如今和外男共處一室,她不想旁人誤會,向他擺明身份。
戎桓何其敏銳,自是也發現了這點。但他并不打算換稱呼。
“哦?縛大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戎公子,妾已嫁作人婦,可喚本妃為君夫人亦或夙王妃。”縛愉絲毫不拖泥帶水回他。“還有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麼那日會出現在破廟中?”
戎桓嘴角的笑意不減,“君夫人未免太過謹慎了點,那日我身上有傷,你也看見了,無非是被仇家追殺,在破廟裡遇到了那日綁架你的人,順勢将我也綁了起來。再後來的事,君夫人應該不需要在下往下講了吧?”
縛愉自他一進門自然看到他裹着紗布的手,可盡管他做了解釋,但仍是對他的話半信半疑,那日跟在他身旁的侍衛也不在。
“說到底在下那日還救了君夫人一命,倒是不見君夫人感謝,卻無辜招來猜忌。”
“謝過戎公子,待到回京後定會重謝。隻是不知戎公子何方人士?”她在京中并未聽說過有戎姓人家。且觀他談吐,出身應當是大家。
“在下青州人士,京城繁華,就拿買賣到京城做,也就教貪佞之人給惦記上,招來此次殺身之禍。”戎桓苦笑着,又道:“幸得夙王爺收留,容許在下借住在這寨子裡養傷,今日聽聞君夫人醒來,在下是準備告辭回京再拾掇一番,然後再回本家。”
“你身邊沒有侍衛跟随,不如跟着我們的馬車回京,免得到時遇上那群人孤立無援。”
戎桓垂眸眼底淌過一絲精光,沒有連忙應允,而是猶豫了會,後抱拳相謝不再多留。
縛愉留他一起同行,也是想探查此人更多信息,他身上似掩着層秘密。她不信他就如此巧合出現在破廟裡。
正思索着,眼前籠上一片陰影。
她擡頭,看見來人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