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合上,縛愉對着周遭道:“出來罷。”
“縛姑娘敏銳度絲毫不輸習武之人,倒是令在下頗為驚喜。”戎桓自屏風後負手而出。
縛愉自幼習武,再者對方并未刻意隐藏氣息,她自是能察覺房中進來他人。隻是夙王府守備森嚴,他卻能躲過侍衛巡查,進入到内院,讓縛愉打起幾分警惕。
此人絕非商人身份簡單,觀對方面相有些熟悉,忽而她頭隐隐作痛。
她穩了穩心神,“戎公子躲了王府眼線,身為一介外男私闖本妃寝宮,于本妃言,可謂是驚吓。”
“縛姑娘神色自若,可一點兒也不似驚慌模樣。不過言歸正傳,縛姑娘可願離開京城,去别處度生?”
縛愉眉心骨微跳,涼涼瞥他一眼:“你這人好生大膽,竟敢撺掇王妃出逃,可知是什麼罪?”
“王妃若要治在下的罪,早該在在下闖入屋中就喚侍衛來,又何必等到此刻。其實在下聽得旁人言王妃與王爺不太和,而回京路上承蒙王妃照顧,作為報答,在下也可極盡所能助縛姑娘離開。”
“殿下待我很好,許是下人們碰上本妃與王爺吵架時的氣話,誤會也是正常的。眼下誤會也解除了,戎公子無事請回吧。”縛愉直覺眼前此人高深莫測,對着一位幾面之緣的女子,頗為殷勤,實乃怪哉,少與之接觸為妙。
戎桓方才勾着笑的面容,現下緩緩收起悅意,“但也夙王妃不會有後悔的那天。”
言罷,拂袖離去。
黑影消失在夜幕中,縛愉覺得此人甚是奇怪,夜訪至此,隻為勸她離京,不免怪乎?
本想将此事說與君夙啟聽,稍後侍衛傳話來王爺今夜要事纏身,無法回府,告知她早些休憩。
侍衛言語間倉促,縛愉何其敏銳,覺着事态不樂觀,再想多問,那侍衛隻推說不知曉其他,遂退下離府複命去了。
于是喚來銀川,命他去探查宮中發生了何事。
看着後廚呈上來的膳食,縛愉懷揣心事,額角突突痛,一時食欲驟減,隻用了幾口,停了箸,沐浴過後便上了榻。
這一夜輾轉反側,縛愉直至後半夜才入睡,但後來也是做了幾些光怪陸離的夢。準确來算不能夠說是夢,應該是前世之曆。
此刻縛愉黛眉緊蹙,料知前世發生的事不是如意的。
君夙啟風塵仆仆地從外頭邁進屋子,便瞧見妻子一副憂容怔仲着望向牖外,他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一把将人擁在懷裡,輕聲詢問:“囡囡因何事憂愁?”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縛愉晃了晃心緒,眼圈沒由來的一紅,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放不下這人。
“怎麼了?”君夙啟立刻發現懷中人思緒不對,垂首低眼瞧她,竟落了淚。他一時無措,指腹輕輕擦着她靥上挂着的淚珠。
“囡囡,發生了…”莫非懷裡的人兒察覺他這些時日是裝失憶?不對,若是果真如此,這會哪裡還能讓他靠近。
君夙啟思緒百轉間,竟自責又擔憂。
“無事,隻…隻是做了噩夢,夢裡王爺被人設計取了性命…”
“夢與現實乃是相反的,囡囡不必思慮過多。我尚且不是好好的麼?”原來是為擔憂他,君夙啟心中一暖,他的囡囡總歸還是在乎他的。
縛愉不敢說自己前世經曆,如今在自個夢中重現,夢裡的君夙啟已成一代君王,帝王出征卻慘遭将士出賣,中敵計身亡。
而讓縛愉心難安的是,君夙啟的對手竟是昨夜那口口聲聲助自己離京之人。此人居然是綏彜新任君主,且潛伏至南暹國,無人發現。可見對方在南暹暗哨能力之強。
縛愉如今不便暴露自己的秘密,卻又得知事關國亡存息的驚天大密,她順勢依附在男人懷裡,面上湧起難掩被噩夢驚起的懼意,“殿下可知妾夢中陷害您之人是誰?那人竟是戎桓!殿下不是差人去探此人身份麼?可有消息了?”
君夙啟黑眸微眯,某些封塵的記憶襲來,随後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原來是他。
難怪初見戎桓,便覺得身形熟悉。前世他們在戰場上打過交道,隻是此人向來不以真容示人,是以一時沒能察覺出來。
“本王着人去查,此人身份一切無礙。囡囡倒是提醒本王,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介能将産業開到京城的商人,從業太清白反倒是值得懷疑。”
之後派人跟着此人,難怪尚且至今未有其他情報傳來。
北綏君王潛入南暹,南暹境内無一人發現,可見對方狡詐難纏。之前種種不确定的事,如今算是有些頭緒,此人隐秘來此,若無狼子野心,實在不可信。而今照着事态發展,日後免不了與北綏一番交手,碰上此等對手實乃惡事。
“囡囡,那人身份不簡單,切勿與此人來往,本王有急事需進宮一趟。”
“殿下,戎桓昨夜潛進王府,除去答謝回京搭車之恩,話裡話外似有離京的打算。如果殿下要追捕此人,需得封鎖各道離京城門,或許還有一絲希望能留住他。”縛愉隐去戎桓欲帶自己走一事,将自己猜想道出。君夙啟應當有所察覺戎桓的身份,否則不會剛回府急着要走。
戎桓離京,意味着在京知曉他秘密的棋子,将不複存焉。君夙啟目光一凜,遂轉身出府去。果真,還不等君夙啟踏上馬镫,隻見君瑾祁身邊的侍衛來報,右相被人刺殺身亡,他家主子如今也深受重傷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