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忽得聽流言,說淨月身染惡疾,不治身亡?
先前她還疑心是哪個碎嘴子宮人亂嚼舌根,今晚沈清安的一席話倒是證實了淨月暴斃而亡的事實。
心中有根弦突然被撥動,餘音袅袅。
她笑道∶“陛下既然給了特權,不使豈不駁了陛下好意。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心下開了花,有權力的滋味不錯,奉旨耍橫的滋味更是讓人心馳神往,她迫不及待的想找人一試!
兩人又密謀了一番,姜蕪想知道他下一步如何應對太後陵寝之事。
大周禮孝為先,修建陵寝也是情理之中,沈清安若是駁了太後的意,正好中了她的下懷,給了她理由鞭斥。
若是順了她意,國中空虛,連官員俸祿都拿不出,還指望能給出錢财大興土木?
真真是到了左右為難,進退維谷的境界。
沈清安卻要她心下稍安,等着看戲就好。
而且,沈清安說,國庫不會空虛太久,自有人奉上大把财銀。
翌日天亮時分,祺妃領着一行人氣哄哄的闖進長甯宮。姜蕪還沒清醒,神遊天外的被歆雪拉起梳妝。
昨夜和沈清安商讨到半夜,确定了如何利用崔元浩事件大做文章。夜裡昏昏沉沉的睡得并不安穩,隐隐約約做了夢,一早起來卻不記得。
她回想之際,被祺妃一陣長音驚喝住,徹底醒了。
祺妃濃妝豔抹,戴着一身華麗首飾,身着錦衣羅緞,高高在上的等着姜蕪。
她原本是個清麗的,卸下妝容也稱得一句清新脫俗。隻不過不知從哪聽來的說皇帝喜歡明豔美人,于是将自己弄得烏七八糟,美則美矣,卻過于俗氣,身上總有濃重的胭脂氣。
姜蕪被她黃金粉飾的身量刺得睜不開眼。相比而下,姜蕪顯得樸素無華,一身素衣,因着還在鎮北侯哀期,發飾也簡單,隻着了一根玉簪。
見到姜蕪此番模樣,眼中略帶疲憊,祺妃氣焰歇下,于心不忍的壓下一股氣,反思着自己這般落井下石恐怕不好,太過無情。
清了清嗓音,挑眉道∶“你,别整天一副死氣沉沉,誰看了都糟心!鎮北侯雖然死了,但他怎麼也是為國戰死沙場,是殉國,是榮耀!别人怎麼說讓她們說去,實在看不過眼,你是貴妃,掌她們嘴,杖責有什麼難的!看他們還敢不敢胡亂嚼舌根!”
她頤指氣使的教導着姜蕪,說着讓宮人呈上一盞冰晶玉盞,裡面還冒着熱氣。
姜蕪以為祺妃一早來又是尋她麻煩,做好了行使“恃寵而驕”的權力,沒曾想,這麼不對頭的人今日竟良心發現?
她疑惑的看着冰晶玉盞,思忖着該不會又想作弄她?祺妃雖看起來跋扈得不行,實則卻是個有歹心但不多,且沒惡膽的。至多裡面下點瀉藥,讓她幾日下不來床罷了。
“看什麼?難不成懷疑我下藥!你也是個蠢笨的,就算我要陷害你,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到時陛下追究,我能讨得什麼好!”祺妃一臉不屑的掃視姜蕪,末了還留給她一個白眼。
姜蕪想想也對,放心的服下杯盞中的,意外的神清氣爽,淡淡的甜意,悠久彌香,餘味綿長。似茶非茶,是個好東西。
見姜蕪服下,祺妃得意洋洋的挑起下巴,一副看她沒見識的鄉巴佬模樣,道∶“這是我兄長從邊關送來的,叫餘韻,我今日大發善心,贈你一盞。”
姜蕪放下杯盞,近日來的相處,雖談不上愉快,卻也不厭煩。祺妃心直口快,行事爽落,雖有時候也會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卻是無傷大雅。
她見祺妃也不似從前讨厭,好言道∶“今日來不會隻是這般好心贈我餘韻吧。”
她了解祺妃,一心九分的撲在沈清安身上,還有一分緻力于找各宮潛在威脅的麻煩。比如她,比如許凝知。
果不其然,在宛嫔的提醒下,祺妃想起今日來的目的,聲音又尖銳起來∶“你得意什麼,陛下留宿你宮中隻是可憐你,要不是鎮北侯,陛下都不會正眼看你!”
她說得越發憤怒,竟讓人将冰晶玉盞撤了回去。
姜蕪掩起笑,道∶“你不也是投了個好胎,有個相輔父親和一個将軍哥哥,若你隻是庶民,陛下會看你?”
祺妃惱然大怒,道∶“我和你不同,我比你貌美!”祺妃直戳心髒,以為在姜蕪痛處撒鹽就能壓倒性的給她難堪。隻要姜蕪難堪,她便痛快。
隻是姜蕪并不在意,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是個浮于表面的好色之人!”她驚呼,掩嘴吃驚的浮誇道∶“呀!你在妄議陛下!”
此話一出,祺妃花容失色,慌張解釋,也忘了今日是來找姜蕪的茬,道∶“我沒有!是你說的!”
她解釋不過,越描越亂,幸得有惠妃宛嫔,才結束了一場鬧劇。祺妃氣哄哄的來,氣哄哄的走。緻力于給姜蕪找麻煩,卻每次都被麻煩絆住。
歆雪看着一行人離去,實在大為驚奇,問姜蕪,為何祺妃娘娘每次都做一些顯而易見的蠢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姜蕪隻是笑笑,說∶“宮中太乏味,生活添點樂趣不是很好。”
此時她突然憶起昨夜夢中,像是指引,讓她朝向大周西方。
她似是喃喃自語,問歆雪∶“我記得祺妃兄長鎮守的邊關,是在大周之西方是嗎?”
歆雪雖心中有疑,但還是沒有多嘴去問,隻應聲答道。
王存召,平西将軍,多年來鎮守邊關,戰功顯赫,無召不入京,也是右相王之昌唯一的兒子。
昨夜的夢是預示她什麼?還是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