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想方設法的找他麻煩,尋常沒有太後旨意,張珙不會對她造次,每回對她畢恭畢敬。
對張珙稍有改觀源于一次意外。
那日她原本是去華安殿,卻被祺妃絆住腳,一頓争論後她也沒了興緻,遂往回走。途間她撞見張珙,說是撞見,實則是在一處不顯眼的地方看到了張珙行徑。
她正洋洋得意,總算抓住張珙的把柄,正好處置一番。
然事實卻不讓她得意。
張珙冷眼掃視眼前跪地的宮人,面無表情。姜蕪以為他一下刻就會拔刀相向,正好讓她抓個現形。
然而張珙漠然扔給宮人一個錢袋,揚長而去。
事後姜蕪調查了宮人,是宮人憂心家中事故,不小心沖撞了張珙,張珙得知并沒有發難,隻将身上的十兩銀子給了宮人。
宮人說,他是個看起來冷血的好人。那十兩銀子救了她們全家性命。
姜蕪被凍得發抖,身上的血液凝固。她躲在樹幹後,挪動身體,遙遙望向懸崖處的空地。
張珙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地,手中的大刀斷成兩截,他手裡握着刀柄,還有半截殘刀,豁了缺口。
百裡風還不盡興,覺得眼下的小人難殺,于是使出力氣,将流星錘掄過去,要把他砸碎。
張珙疲憊不堪,覺得自己到了盡頭。流星錘向他砸過來,他撐起身體,死命抱住百裡風的腿。
他散盡内力,将百裡風引到懸崖外。
姜蕪不懂他們習武人的内息武力,不知道如何描述眼前看到的,隻覺得從心底感到震撼。
繼而絕望湧上,作繭自縛。
内息化作輕煙,飄帶着縷縷火焰,呈青黃色。輕煙往懸崖飄去。張珙逼百裡風出招,隻要他運轉内力,他就能将他墜入深淵。
他眼神冷峻,一次次逼迫百裡風出手。内力化作藤蔓纏上百裡風,将他緊緊縛住。
百裡風大為惱怒,被勒得疼,怒号起來,使勁掙脫。
張珙趁機将餘下的内力注入殘刀中,使它成為利刃,飛身起,紮進百裡風的右眼。
百裡風徹底被激怒,殷紅着眼,流出血淚,他嘶嚎着,将内息化作的藤蔓撕得粉碎。百裡風把張珙重重拍到地底,尋找流星錘。
張珙吊着口氣,費力的望向京城的方向。
黎明前,他等不到希望了。
他将貼身的玉佩取下,放到地上。
百裡風胡亂的到處砸,張珙将他引到懸崖邊,使力截斷懸崖,用他内息化作的輕煙,将百裡風一起拉入地獄。
内息對習武之人來說有天然的吸引,即便是百裡風這樣心智不全,武力高強的人,隻要他體内蘊含内力,就躲不過。
就像現在,他眼前看到的不是懸崖,奮身躍下。手上捉住張珙,輕輕将他碾碎,塞入口中,細細咀嚼。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跌身懸崖外,咆哮着發出震天吼聲。
姜蕪爬到懸崖邊,握着凝血的玉佩,朝張珙望着的方向看去,隻有一片黑暗和冷寂。
什麼都沒留下,除了彌漫血腥的氣息和斷壁深坑。
張珙像一顆珠子,被百裡風輕而易舉的捏碎,爆破而亡,生吞活剝,連骨頭渣都被咽入腹中。
百裡風内力雄厚得驚人,跌落懸崖後散發的氣勢要将姜蕪擊碎,大刀的碎片刺進姜蕪的心口,她殘喘着閉了眼。
太陽升起時,撒下第一縷光輝,太嶽山寂靜無聲,山雪融化。
長風帶着沈清安下了山,逃脫了險境。聽到聲響,他們齊齊望向太嶽山,無不悲傷痛心。隻是他們一個久經江湖,一個身經百戰,習慣了死人流血的生活。
南茗歎息,可惜了一個女子的大好年華。
長風愧疚,對姜蕪,對張珙,對沈清安。
南茗對長風說∶“算你們走運,這次放過你們了。”
聶隐守在她身後。
南茗說放過他們他便不再動手。即使出價的主家是權傾朝野的相輔和隻手遮天的太後,隻要南茗高興,他可以背棄一切,可以為她與權貴為敵。
長風将信将疑,他現在敵不過聶隐,隻能相信她的話。
他道一句“多謝”就要走。
南茗将他攔下,攤開手,“十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怎麼付款?”
長風∶?
南茗解釋道∶“老太婆高價買你們性命,現在隻要黃金白銀十萬兩就能買個平安,不是很劃算?”
長風手裡沒錢,别說十萬兩黃金白銀,就是十兩銀子他也拿不出
身無分文,囊空如洗。
南茗不悅,上下掃視沈清安後,讓聶隐拿出紙筆,逼得長風寫下欠條,來日再取。
千羽閣的規矩拿錢辦事,江湖講究信義,這也是千羽閣幾十年來屹立不倒,甚至極富盛名的原由。
但她今日想破了規矩,老太婆連她也死命算計。
今日吃的虧,必要讨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