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言已在等候,姜蕪先和他微微打了招呼,又看滿桌子菜肴,腹中早已饑腸辘辘。為了這間上房,姜蕪花光了所有盤纏,白日更是滴水未進,此時早就受不住飯菜的香氣。
她是世族閨秀,入宮後更有嬷嬷教導禮儀,吃飯小口慢咽,循規蹈矩,就算是吃東西也吃出了花兒般的賞心悅目。
姜蕪夾了兩筷,忽得想起自己現在并非姜蕪,而是易水,于是放開了手腳的吃。蘇無言帶着笑意給姜蕪添菜,又吩咐廚房加了幾道。
“蘇先生破費了,我也吃不了多少,廚房還未做的就退了吧。”姜蕪一邊吃一邊囫囵說着。
蘇無言看着桌上空出一半的空盤,道∶“無事,我正好也嘗嘗春風樓的新品。”
姜蕪點點頭,專注的繼續吃。
“聽口音,蘇先生來自京都?倒和我一個地兒了。”
蘇無言應道∶“祖輩居住京都,但祖上卻是北上而去的,祖籍在南川。”
“南川?”姜蕪頓了頓,腦子裡思索南川是在什麼地方,倒也沒聽說過,于是沒再接着問。
蘇無言解釋∶“南方錦州州府下的一個小縣。”
姜蕪哦了一聲,若無其事的閑扯着∶“蘇先生看起來氣度不凡,不知是出自哪家名門?”
蘇無言淺笑,卻沒有立刻回答姜蕪的話,差人送上了一個錦盒,姜蕪困惑。
“是以給易姑娘賠罪,擾了姑娘清譽,還請不要推辭。”
姜蕪接過錦盒,一眼看去華貴無比,光是錦盒本身,鑲嵌着各種珠光寶石,在燭火下閃閃發光。姜蕪想,要是将這盒子賣掉,也該值不少錢。她打開盒子,裡面放着一串藍寶石珠玉。
看不出來蘇無言倒是個有錢的主兒,連藍田玉這樣價值連城的珍寶都說送就送,還是給她這個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此時她不免懷疑起蘇無言的目的,自己這張臉,她想不出有能迷得他神魂颠倒的地方?除此外,他們陌路相逢,今日是第一次見,蘇無言不可能對她另有所圖吧?
但萬全為上,姜蕪合上錦盒,道∶“此物太貴重了。”
蘇無言想着說辭勸姜蕪收下,他打聽了,姜蕪現在手中缺錢,所以故意尋了由頭給她。
沒等他開口,姜蕪收下錦盒,繼續道∶“但蘇先生一片真誠,我也不能撫了先生的好意,既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看來想多了。
也是,以姜蕪的性子,定不會委屈了自己。倒是他,錯估了形勢。
“不過我受之有愧,不如蘇先生開幾個條件,我在力所能及下,竭盡全力做到。”
姜蕪說了,力所能及,至于那些超出她“小女子”能力範圍的,她沒能達到也怪不得她。
蘇無言淺淺開口,道∶“易姑娘有什麼值得蘇某惦念的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姜蕪随着他的目光移動。自己一身布衣,洗得發白,雖然整體看來算是幹淨整潔,但依舊掩飾不住一股寒酸。
她沒錢,這是事實。
可不代表她沒有其他有價值的地方!
比如……
容貌,姜蕪直接甩頭,這副尊榮,狗見了都得退避三舍。
再比如手段?她在宮中綢缪三年,能坐到貴妃位置,手段定不差。但想到自己前世稀裡糊塗的被算計至死,無力的垂下頭,再審視對面坐的人精,是被嘉谷山主奉為座上賓的軍師。姜蕪想,自己的手段到了蘇無言面前可能并不夠用。萬一适得其反交了惡可就不好。
她想到了沈清安,這人心眼子多,手段層出不窮,或許能與之比上高低。
跑遠了,收回神。
姜蕪笑眯眯的眼睛彎成一輪月牙,一張崎岖不平的臉上唯獨這雙眼睛清澈透亮,不笑的時候亮閃閃,晶瑩剔透的像顆寶玉。
笑起來時熠熠生輝,光芒必露,有種日月争輝的燦爛,以至于要人看不到她身上其他不足的地方。
姜蕪道∶“那就是蘇先生的事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都慷慨大度的讓你提條件了,是你自己不提,可就與我無關了。
這時小二端來了春風樓的新菜式,叫兩情相悅,形狀是一對比翼雙飛的鹣鲽。蘇無言夾了一塊放到姜蕪碗中。
“這不太……”好字還沒說出,蘇無言道∶“不如易姑娘給蘇某做妻子如何?蘇某二十有一,父母亡故,家中無兄弟姊妹,有良田萬頃,珠寶無數,黃金白銀……”
他頓了頓,繼續道∶“黃金白銀我可以掙。等迎娶易姑娘進門,家中中饋都交給易姑娘打理。”
姜蕪怔愣得說不出話來,這可使不得!沈清安,給沈清安扣帽子,她就算不想活也不能連累家族。
“不行!”姜蕪道。
見姜蕪紅赤着臉焦急的樣子,蘇無言笑出了聲,道∶“放心吃吧,我隻是玩笑話,易姑娘不必當真。我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不如先欠着,等我哪日想好了再告知姑娘?”
姜蕪聽後長舒口氣,她還想蘇無言有什麼異于常人的眼光呢,還好隻是玩笑。不過她冷臉道∶“逾期不候。”
這錦盒她不白拿,全當是給她的補償了。
蘇無言深深的笑着,不作言語,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說過的話無論什麼時候都作數,隻要你來,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