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沉悶的回了個“嗯”,悶頭走着。她喉間發癢,鼻音有些重,恐怕染了風寒。
一路粘膩濕潤,姜蕪落在後面,耷拉着腦袋,越往後越昏昏沉沉。司徒淵在前開道,白玉跟在左右,蘇無言慢下步子,和姜蕪并肩走着。
“扶着我走,路上滑。”蘇無言伸出手。姜蕪意志昏沉的将手搭上,沒有說話,有沒有力氣說話。她身體發燙,是發熱的前兆。
蘇無言将姜蕪的重心往他身上傾,自己承受着她的重量。實際姜蕪很輕,身體嬌小,整個人裹在大氅下更加玲珑。蘇無言眸光中泛起心疼,上下沒有藥,又在野外,隻能盡量讓她好受些。
姜蕪讓自己保持清醒,這時候不能連累大家,而且她還有救下林無隅。姜蕪在手臂上狠狠一掐,用疼痛保持清醒。
她記得沈清安說過,隻有疼痛不會要人麻木。
姜蕪不知不覺間将沈清安融入了自己的世界,在她無意識下,滲透在每個角落。
手臂上沒有傳來痛意,果然還是不能手下留情。她怕疼,所以方才沒有下狠手。沒想到自己竟昏沉得如此嚴重了,連痛感都麻木得感受不到。
姜蕪決心下狠手,死命的掐了一下。
還是……不疼。
她怎麼了,不過染了風寒,怎的連痛感也沒了。
這并不是值得欣喜的事。若是天生如此她會覺得慶幸,然而她此刻病了。
耳邊傳來模糊的嘶鳴聲,姜蕪沒有力氣去理,悶頭往前。
蘇無言臉上快要皺成一團,“你覺得如何?”
姜蕪認為他莫名其妙,病了的人會如何,除了渾身難受,還有什麼?難不成會妙不可言?姜蕪不想回答他。
蘇無言徑自說道∶“我可要疼死了!一次便罷了,我隻當你頭昏眼花,一點痛也就忍了。然你第二次可下了狠手,皮肉都要被你揪去。”
姜蕪雖然昏沉得不記事,但她卻從蘇無言的語氣中聽出了委屈,這種感覺很奇怪,是蘇無言奇怪。一個端莊雅緻的人,做什麼低姿态,攪得她心都亂了一拍。
姜蕪支支吾吾的道∶“那……對不住了。”
蘇無言沉悶的應了一聲,該是被掐疼了。
白玉在前等着他們,見兩人跟上後,小聲提醒道∶“前面就是稽靈山腳了,看到火光沒,就是薊州官兵,領頭的那個是吳有為心腹,叫宋鴻羽,是條聽話的狗,忠心得很。”
姜蕪望着火光的方向,果然聚集了一大群官兵,手持火把,身穿玄色輕甲,手裡握着長矛,寶劍。
姜蕪問∶“師爺沒來嗎?”她心神不甯,總覺得太過順利。
白玉随意道∶“他一個幕僚,入幕之賓,靠的一張嘴,像清剿這樣打打殺殺的事,他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姜蕪覺得有理,沒再繼續深思。
蘇無言道∶“早在落日前官兵已經往稽靈山走了,怎麼現在山腳還有人?”
不該是全部打上山,來個甕中捉鼈嗎?留一群人在山腳做什麼?
三人也覺得奇怪,按時間算來,他們到達時應該清剿得差不多,他們隻要撿漏将人帶走就成。怎麼現在這個時間山腳還烏泱泱的圍滿了人?
而且稽靈山的山匪,除了人多勢衆,長得五大三粗,練就了一副欺男霸女的本事,要真刀真槍的動起手來,恐怕不會是訓練有素官兵的對手吧?
姜蕪心下琢磨,白玉道∶“可能是吳有為養了一群飯桶,仆随主,這麼多年光吃不練,隻能靠人多壯勢了。”
“估計是怕人手不夠,特意又調了人來。”
白玉說得有理有據,十分符合吳有為的作風,也相當是師爺的謹慎風格。
姜蕪問司徒淵白日去州府的時候可有什麼異常?
司徒淵冷峻的眼裡射出寒光,思索後冷冷的回答“沒有”。
白玉恍然說∶“我聽府裡的下人說師爺去了柳姨娘院裡幾次,每次待的時間還不短,這算不算?”
白日裡他随司徒淵一同去的府邸,司徒淵太冷,生人勿近。白玉跟着也能适當緩和司徒淵的冷。白玉像個太陽,總能在司徒淵風雪驟起時将它融化。
司徒淵脾氣不好,沒有耐心,能動手不動口。
白玉的話點醒姜蕪,一個師爺,出現在主家姨娘房裡本就不合規矩,還幾次三番,會不會太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