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問王岫白還能走動?
王岫白撐起身子,臉色并不好看,“這裡是薊州,怎麼會有這麼多流民?”
姜蕪看去,那團攢動的黑雲朝她們湧來。
“拿着,防身。”她丢給王岫白一截木棍,攙扶起她,拖着往前。
隻有一條路,往懸崖的路。
她們被堵在懸崖口,往前看,絕壁斷崖,又險又陡。
黑雲在面前停下,為首那人兇神惡煞,又高又壯,膀大腰圓。在他周圍的,也同他一般。
看來,并非全是流民。
姜蕪暗忖下心。
更要命的,他們沒有拿金銀細軟,沖着她們人來。
“抓起來!”為首那人,聲音粗犷得像野獅,因為說着兇狠的話,臉色猙獰恐怖,龇出的大牙帶着血絲。
仔細看,他們無一例外的身上傷痕累累,化了膿,大片面積的燒傷。
燒傷?
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腦中,姜蕪幾乎顫着身體。
“怎麼辦?”王岫白聲音微弱,被眼前震懾,不自覺往後退。
身後是萬丈懸崖。
雲霧遮繞,看不到底。
木棍在刀劍下顯得尤其不堪一擊。
她們被帶回山裡,層層瘴氣掩蓋,手腳被縛,口中塞着帶有腥氣臭氣混雜的血布。
“就是你,臭婊子!害得老子一無所有!”被簇擁的首領叫“黑豹”,牽扯到傷口,痛得咧嘴,一腳踹在姜蕪心口,逼得她五髒六腑灼燒的疼。
唇角順着血布沁出血液。
“老大,跟她廢什麼話,這娘們,就是下賤胚子,撺掇吳有為放火燒山,把兄弟們害成這樣,哪一個不恨她入骨。按小的說,就該讓這她嘗嘗稽靈山最陰狠的手段。一刀殺了她都便宜她了。”說話的那個叫做“長蛇”,身上隻有左眼完整,大面積燒傷讓他看起來觸目驚心,右眼被黑布蒙着。
姜蕪心頭一冷。
“好!按你說的來,把稽靈山的酷刑都給她上一遍。“黑豹”大手一揮,心情爽落。
“你們想玩的,放開了的玩,不用束手束腳,剩一口氣别弄死就行。”黑豹眼裡露着兇光,要将姜蕪殺死。
幾個面目醜陋,猥瑣下流的人向前,蛄蛹着身體色眯眯的瞧她,惡心的眼神讓她揮之不去,邪惡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浮動。
“雖然醜了點,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
“你們快點,老子對這種貨色不感興趣,老子隻想把她千刀萬剮。”
“身材看起來不錯……”
“幹起來不知道夠不夠爽……”
姜蕪被淫言穢語擊潰,呼吸凝滞。腦子裡空蕩蕩一片。
反手握着短匕,終于割破繩索,在一群人撲來時胡亂揮舞。
她鎮定的,失去理智……
心裡隻存了一個念頭,活着。
她割破了一人的喉嚨,撿起地上的劍,砍傷其他人。
姜蕪拼命的跑,往山裡跑,往迷霧深處去……
精疲力竭時麻木的往前。
一隻手困住了她……
姜蕪掙紮的,用短匕刺傷他,發了狠的要同歸于盡。
這座山像是她的囚牢,人财兩亡也不要讓那群傷天害理的土匪讨得好。
“易水,冷靜點,是我!”沈清安道,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别怕!”
“别怕。”
“是我,沒有危險了,他們都死了。”聲音漸輕,安撫着姜蕪,手掌落到姜蕪後頸,柔和的輕輕拍拭。
“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沈清安眼底蒙上一層懊悔,他再也不能讓她身處險境了,再也不能……
姜蕪怔怔地仰頭,是……沈清安。
松落匕首,終于潰不成聲。
“你怎麼才來啊?”似是有千萬的委屈。
她緊緊抱着他的腰,害怕是幻覺,害怕他消失,緊緊的不松手。
沈清安身上有讓她安心的淡淡藥氣,極淺淡的,像一絲一縷的輕煙。
現在成了姜蕪抓住的稻草,死命的不肯松手。
沈清安手臂僵在空中,在姜蕪低聲啜泣中覆上她的脊背,攬上她的腰,垂首俯耳:“對不起,我來晚了,以後不會了。”
“那些人,你不會再看到他們了。”沈清安道,聲音柔和得仿佛一陣舒爽的風。
“當一場噩夢,醒來就忘掉,好嗎?”像呢喃的哄着幼童。
在沈清安懷裡哭了一陣,用他衣襟擦幹眼淚,幸好夜裡黑,沒人知道她哭過了。
姜蕪肅色,“王……姑娘還被困在土匪手裡。”
“要你記起,我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王岫白語氣裡有怨,“我沒事。”姜蕪聽了松下氣。
“不過,他好像不太好。”王岫白眼神落到倚靠在樹幹上奄奄一息的男子身上,沉重的喘着粗氣。
姜蕪上前,吃驚一聲:“林隅?!”
“你們怎麼會……”
王岫白:“我被關押到另一處,他救了我,受了傷。”
林無隅不會武功,充其量隻會點防身功夫,能從虎視眈眈的土匪手裡救下人,想來也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