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成天拉着他，到處跟别人說他們會成為夫妻，聽到的大人也隻認為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笑話，隻是一笑而過，後又帶一種憐憫又嘲諷的眼神看他。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昭昭，所以他拼了命地學習，學習禮節，學習知識，無論什麼。他隻希望這樣能夠留住她，讓她看得起自己。

他變得博學多才，沉穩，俊郎，有風度，是一位标準的玉面公子，甚至比許多世家的少爺都要強，可衆人始終芥蒂他的身份。即使表面尊重，可那也是看在蕭十安的面子上，内心卻還是鄙夷不屑，這些他都看在眼裡。

“那個時候的重烨哥哥真冷漠，我怎麼逗你，你都不笑。”她也陷入了回憶中，時不時地搖頭失笑。

“昭昭還記得，對嗎？”他盯着她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什麼？”

“我們的約定。”

她似乎是想起來了，轉而笑道：“不過是小孩子的玩笑話罷了，當時我們都不知道夫妻的意思呀。”

“可我當真了。”他這次沒笑，神情認真。

窗外樹林狂舞，屋内卻靜如湖水。

這一表情讓她也正襟危坐起來，她是對鄭重烨有好感，有過少女的心動，可——

“在我心中，你和大哥，二哥，三哥一樣，都是我最敬愛的哥哥。”一句話言明一切。

往事如煙，回憶中甜蜜的畫面突然破裂粉碎，腦中那根理智的線崩斷，他突然站起身：“你從未對我有過心動嗎？那你送我畫冊，送我香囊，送我手帕，這些都是因為你把我當作哥哥嗎？”他的語氣激動癫狂，完全失了往日的溫和。

蕭十安被他這副一反往常的樣子吓到，“可這些我也送了哥哥們啊……曦雪也有，弦肆羽也有啊。”西珏的習俗跟南樂不同，在南樂，女子隻有對愛慕對象會送這些，他明明知道，卻依舊自欺欺人。

他雙眼猩紅，伏身在她面前，失控地抓住她的肩膀，“是不是因為葉無常？你喜歡葉無常對嗎？”聲音顫抖，即使掌握主動權的他也顯得脆弱可憐。

他的力氣很大，将她籠在身影下，突如其來的逼問讓她既無措又惱怒，“這同葉無常有什麼關系？”

感覺到肩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自己又被壓在椅子上站不起身，情急之下，她喊他的名字：“鄭重烨，你放開我！”

像是被燙到一樣，回過神的他猛地撒開了雙手，眼中滿是驚恐和無助。

“啪！”一個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臉上。

蕭十安感到無比的屈辱，他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她？雙眼微紅，泫然欲泣，她沒想到他居然如此瘋魔。

鄭重烨被打得臉歪倒一邊，他的臉明顯地紅腫起來，幾根發絲淩亂地挂在臉頰，他沉默，一言不發。

兩人以詭異的沉默相持，良久，他才沉沉吐出一句：“抱歉，昭昭，是我太沖動了……”

她看着眼前變得這樣陌生的他，不可置信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她認識的鄭重烨溫潤如玉，從來沒有過這樣失禮的樣子。

他轉過臉，面對着蕭十安，擡眸，一雙桃花眼蓄滿淚水，眼眶通紅，“對不起，對不起昭昭，我隻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聲淚俱下，句句動情。

蕭十安原本的憤怒和不解一掃而空，看到鄭重烨這樣，她還是心軟了。

“對不起。”

他疑惑地擡頭。

她繼續道：“對不起，是我誤導了你。重烨哥哥，我不怪你。”

他靠近她一步，她顫抖地後退一步。

“可我現在，我……我還不能接受……”她不知道怎麼表達，隻能委婉地拒絕。

他一眼看穿，“你在害怕我？”話裡滿是震驚和傷情。

像是被他說中了，她又後退一步，不敢去看他，“重烨哥哥，你還是回去冷靜一下吧，天也很晚了……”

看到她這樣抗拒自己的靠近，他心中一動，酸澀難忍，又是一滴淚落下，半天他才聽到自己哽咽顫抖的聲音，“好。”

他轉身就離開，沒有一點拖泥帶水，迎面碰上回來的曦雪也沒有停下腳步。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人好歹是走了。在看到蕭十安的那一刻，她的心又咯噔一聲。

“殿下這是怎麼了？”她扶着蕭十安坐下，看着她還未散去的紅了的眼眶，難以不想到什麼，心中的怒火翻滾。

“我去替您殺了他。”她提了床邊的劍就要轉身追出去。

“别去！”她連忙制止曦雪，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重烨哥哥隻是說了他以前備受欺負時的遭遇，我同情他。”

她顯然不信，“那他為什麼慌不擇路地跑了？”

“他說約了朋友品茶，要早去。”

她緩緩收回出鞘的劍，雖然心有狐疑，但還是選擇相信公主，她諒鄭重烨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欺負公主。

“那殿下茶還喝嗎？”

她看了看，道：“先收起來吧，我現在想休息一會。”

“是，那曦雪服侍殿下安置。”她去幫蕭十安脫衣裳。

這麼多年，她居然一直沒發現鄭重烨對自己存的是這樣的心思，她還傻傻的以為隻是把自己當成疼愛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