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開學典禮,大概是從九點開始,差不多九點半左右,她隐約聽到操場上的音響裡傳來了周钺的聲音,那時正值英語課,老師給了大家二十分鐘的時間,做一篇完形填空。她得以神遊天外,想着他站在主席台上,面對着學校的領導和兩千多名學生講話時,會不會緊張。但是她也知道,他不像自己,是個膽小鬼,人說,胸有驚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軍,他大概就是那樣的人吧,臨危不懼,可擔大任,可成大事。
那天上午,十點半左右,開學典禮結束,他才回班上課。
那時,物理課剛結束,老高還在班裡給個别的同學講題,他進來的時候,後面那幾個男生紛紛起哄,鼓掌歡迎他回來,掌聲自然也引起全班同學的注意,大家都轉了頭,往後看,包括齊霏。
她看到他身穿白色的校服上衣,深藍色的校服褲子,手裡拿着演講的稿子,神色淡然的走進來,不覺讓人想起《詩經》中的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老高似乎現在對他也另眼相看,笑着說:“周钺,講的怎麼樣啊?”
周钺坐下,不待回答,陸昊搶着說道:“高老師,周钺什麼人,您還不知道啊,那肯定是豔壓全場啊。”全班哄笑。
在這哄笑聲中,齊霏不知道是自己看錯了還是怎麼的,她似乎看到周钺的眼神,穿過千山萬水,朝自己看來,慌得忙轉過頭去,依舊做那道琢磨了半天都沒一點思路的物理題。
等到晚自習之前,學校的校報就已經送到各班了。
平日裡,每班幾份的校報在同學們那兒也很搶手,校報上面刊載了學校一周的新聞,以及語文組的老師挑選的一些優秀的作文。可能是因為那時的學生,可供消遣的東西很少,别說是手機,課外書都很稀有。
班裡有的同學會從家拿幾本《讀者》《青年文摘》過來,大家便借閱着讀,一遍又一遍,那也是枯燥生活裡的一束光吧,當然,校報也是。所以,有的時候,兩張校報,在班裡傳來傳去,最後甚至上面的字體都磨損了,大家依舊讀的津津有味。
那天下午的校報似乎更搶手一些,上面刊登了當天開學典禮的相關事宜,當然也包括典禮上發言的學生代表項苒和周钺的照片,以及兩人的合照。
齊霏是搶不過大家的,隻是路過人群時,掃了一眼大家讨論着的報紙。項苒一慣的氣質優雅,她的爸爸是學校英語組的老師,且多年以來一直擔任組長,她在同學們口中一直是高不可攀的女孩,長得漂亮,成績好,家境好,所以看到照片上那自信的眼神時,她一點也不稀奇。
然後是周钺,照片裡的他,站在主席台的演講桌的後面,少年的臉也頗有些棱角,眉眼之間透露出的是遊刃有餘和波瀾不驚,還有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下面也有倆人的合照,手拿報紙的幾個女生笑着說:“還别說,這麼一看,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二,俊男靓女,還挺般配的。”
齊霏看了一眼後面,周钺不在,或許又跟程浩然、趙文欽一起去打遊戲了。
晚自習回去的路上,齊霏并未看到周钺,清晨時的允諾,像是亘在她心頭一般,一整天。而他或許根本就沒有當回事,早早的抛諸腦後。也好,夜晚清涼的風,吹過齊霏的額頭時,她感受到了這來初秋的氣息。月亮依舊懸挂在樹梢,陪伴她一路走回家。
那個周五依舊是晴朗明淨的天,下午的七八兩節都是體育課,體育老師說要帶大家去爬山。同學們還是比較興奮的,尤其是那些家不在縣城的同學,小時上一趟城,仿佛出了一次很遠的遠門,如今雖在這兒讀書将近三年,可也還是覺得很新鮮。當然還有一些同學覺得由老師帶着,和同學們一起去爬山,似乎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也很開心。
但是齊霏并不怎麼想去,她甯願坐在教室裡面刷題。可是沒辦法,這也是老師的安排,自己又沒有膽量逃課,隻能參加。于是,在體育老師的帶領下,兩個班的同學三三兩兩的,朝着上山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