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錯，修養一兩個月就沒事了。不用擔心，完全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原因。”陸溫譯稍稍坐起了身，語氣溫和。

雖然陸溫譯沒有表現出疼痛的樣子，但是姜嫄也知道他肯定不好受，她走近幾步，扶着陸溫譯坐好。

姜嫄拿起床頭櫃上的紙巾替他擦了擦他臉上因為疼痛而冒出的細密的汗，用吸管喂他喝了點水，然後走到窗戶邊拉上了過于明亮的窗子，隻留下一些小小的縫隙透着清晨涼爽的風。

陸溫譯注視着姜嫄這行雲流水的一系列動作，眼波流動，像是靜谧的大海突然有風吹起了波瀾，盡管很快就消逝了，但是依舊留下了痕迹。

周意敏則是懊悔極了，哎呀，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哼哼哼！竟然被姜嫄搶先了，有沒有搞錯啊？找醫生沒有蔣禹快，照顧人沒有姜嫄熟練，那她還有什麼優勢啊！姜嫄一個大小姐也是，怎麼對照顧病人這麼熟練？周意敏不知道這是因為姜嫄之前照顧過生病的奶奶得出來的經驗。

蔣禹内心裡充滿了不解和疑惑，還帶了點深思，看到床上“舒舒服服”的陸溫譯，再看看忙碌的姜嫄，心裡又有點怪滋怪味的。

“喂，姜嫄，你别忙了，他們都說不關你事了。我自己會照顧陸溫譯的，你要問我跟陸溫譯什麼關系的話，我們關系可不一般哦！你，懂的吧？”周意敏不服氣地上前更加貼近陸溫譯，小小的兩隻手硬是趁着陸溫譯沒什麼力氣的虛弱時刻，大方地抓住了他的一隻寬大修長的手掌。

姜嫄一開始還不太明白周意敏的意思，此時看到她開心地牽着陸溫譯的手，而陸溫譯也不拒絕的姿态（其實陸溫譯是真的沒有力氣拒絕了，麻藥的藥勁也才剛過去，他渾身上下都疼），再結合一下周意敏頗有暗示意味的花語，忽然就懂了她的意思。

姜嫄頓時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了，羞愧非常，白淨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原來是人家正牌女朋友在這裡，我簡直是在打擾人家相處啊！

蔣禹也是一臉驚異，他早就聽說周意敏最近瘋狂追求一個什麼貧苦堅強高冷校草學霸，轟轟烈烈地追了快一年了，鬧得圈子裡人盡皆知，有人還下了注，賭嬌蠻的周家大小姐多久才能拿下對方，原來就是陸溫譯啊！

蔣禹心裡的怪滋味馬上就消失了，情敵危機解除，頓時神清氣爽。但是再看到周意敏都成功了，再偷偷瞟一眼姜嫄，他連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又是一股心酸湧上心頭，不免挫敗起來。

“呃……我明白了，我跟陸溫譯就是很簡單的普通朋友，希望你不要誤會了。還有，我真的很抱歉讓陸溫譯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他會受傷我肯定是有一定責任的，我跟蔣禹一定會全力治療他的。”

姜嫄話語溫和歉疚、表情誠懇的态度最終還是打動了嬌蠻的周意敏，她到底是沒有再咄咄逼人地追究什麼了。

“好吧，我相信你們也不是故意的，隻要治好了陸溫譯，我也就不計較了。”周意敏從剛才陸溫譯的态度中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想追究這件事了，她自然也不想顯得自己蠻不講理，拉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當賣姜嫄和蔣禹一個面子，那也不是不可以。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正在牢牢地牽着陸溫譯的手，他竟然沒有拒絕！（周意敏當然不知道陸溫譯是因為虛弱地沒有辦法拒絕的原因），這讓周意敏格外興奮，此時在她的眼裡，晨光中都散落着粉色的漂亮泡泡，“咕噜咕噜”地在她身邊翻騰冒泡。

“那這樣的話，我和蔣禹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陸溫譯，我們下次再來看你。”

姜嫄不等陸溫譯回答，沖着周意敏溫柔禮貌地笑了一下，拉着情緒莫名的蔣禹離開了，蔣禹甚至還帶上了病房的門，姜嫄仿佛不經意地看了蔣禹一眼。

“你怎麼了？怎麼感覺你奇奇怪怪的。”在醫院走廊裡，姜嫄忍不住開口關心從剛才在病房裡就有些奇怪的蔣禹，尤其是看到周意敏親近陸溫譯後，就開始不對勁了。

姜嫄腦子裡思緒轉了幾圈，隐隐有了一個猜想，但是又怕說出來“吓到”蔣禹，畢竟她之前的話題隻要和這個沾上一點兒邊，蔣禹就像被揪住了後頸皮的貓一樣，格外激動敏感，然後趕緊躲得遠遠的。

所以，姜嫄不打算直接點明或者詢問，她要先悄悄地試探蔣禹一下下，就當滿足一下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了。

“你覺得剛剛那位周小姐怎麼樣？”姜嫄狀似随口地問蔣禹，眼神卻偷偷盯住了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挺好的啊！怎麼了？”蔣禹還是很心不在焉的樣子。

“嗯，我也這樣覺得，不過你說的挺好的是指哪些呢？我聽聽看是不是和我一樣的想法。”

蔣禹稍微回了下神，他微微皺了下眉頭，顯然是在思考，幾秒後才開口道：“長得挺好看的啊，性格嘛，我聽說她挺驕橫的，是個說一不二的嬌氣小姐，但是最後你跟她道歉，她竟然沒有說你什麼，還挺大度的嘛。這樣看來她性格也不錯吧？”

姜嫄心裡暗暗發笑，“嗯嗯，我也差不多是這麼想的，看來我們還是很有默契的嘛！不愧是從小到大相處這麼多年的朋友啊！”隻是你現在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喜歡的人都不跟我說了。

蔣禹眉頭舒展，嘴角上揚，是一副很高興的姿态。

“隻是，她和陸溫譯……你覺得是怎麼回事？”姜嫄輕聲試探蔣禹，心裡卻有點酸澀難過……

可能是替他難過的吧。這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結果“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高明琵琶記）⑥”，她身為蔣禹的好友，肯定是會替他難過不高興的，出于最好的友誼的同情和難過。

姜嫄這樣總結自己的情緒。

“挺好的，我早就知道周意敏在追一個什麼學神校草的，沒想到就是陸溫譯！她轟轟烈烈地追了蠻久的，看來是成功了，挺好的啊！就是我……”蔣禹說到這又擡眼看了姜嫄，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姜嫄自動腦補：就是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了，有點難受。然後她用隐晦的同情目光看着蔣禹，希望他能感覺到自己對他的關心。

蔣禹貌似接收到了姜嫄眼睛裡的情緒，也眨着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她，一時之間，氣氛溫馨微妙，晨光微熹柔軟。

姜嫄以為自己已經感同身受了蔣禹的心情，其實完全是南轅北轍了！隻是此時的她不知道，剛才一瞬間的那股難過酸澀的情緒究竟是因為什麼。

姜嫄和蔣禹接下來都沒有再開口說話，隻是默默地一起走着，就在下了電梯走到醫院大廳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姜嫄，打破了流轉在他們周身的靜谧和諧，就像她和蔣禹之間總是會有那麼多的打擾，總是會那麼不容易。

“姜嫄，你在醫院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