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開水就好，謝謝！”

“一杯拿鐵咖啡，不用加糖，謝謝了！”蔣芸點完單，看向對面的李酉邢，眸光溫潤，笑容盈盈動人，“李總有什麼甜點推薦嗎？不會真的隻是邀請我喝咖啡？那我加一些甜點你介意嗎？”

李酉邢沒有回話，眉頭微微皺着望着窗外。在不遠處，姜洲的車和一輛黑色的九座商務車發生了摩擦事故。

剛才他稍微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定位，姜嫄和姜洲的距離很近，她應該也在車上，她沒受傷吧？

“李總？”

許久沒有得到李酉邢的回答，蔣芸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發現姜洲和其他人發生了一些小事故。

不過看起來姜洲并沒有追究，對方的車很快就走了。

李酉邢遙遙地看了姜洲的車好一會兒，直到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車流中，才把目光轉回到蔣芸身上。

他淡淡地笑了下，語氣平靜：“抱歉，請随意。你喜歡就好，我不擅長推薦。”

頓了一下，李酉邢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聲音裡染上了一點愉悅的意味：“不過，姜嫄很喜歡這裡的檸檬慕斯和草莓巧克力蛋糕，你願意的話，可以嘗試一下。”

蔣芸眼裡的笑意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複了平常，隻是臉上喜悅的笑容到底消散了不少。

侍應生很快送上來溫開水和拿鐵咖啡，李酉邢加點了一份他剛才推薦的檸檬慕斯和草莓巧克力蛋糕，禮盒裝飾帶走。

借助喝咖啡的動作，蔣芸遮掩住她苦澀的笑容，然而不加糖的拿鐵咖啡也是苦澀的滋味，既苦也澀，比往常喝的要難受得多。

明明她在和李酉邢一起享受下午茶時光，苦澀的感覺卻是她一個人咽下去的。

蔣芸輕輕抿了一口後，放下了咖啡，她優雅地用餐巾擦拭了紅豔适宜的嘴唇，淡笑着搖了搖頭，“不了，我喜歡的，和姜嫄喜歡的，也許并不一樣，我還是不輕易嘗試了吧。”

李酉邢仿佛恍然大悟地笑着搖了搖頭，語氣溫和起來：“是啊，你們是不一樣的，你喜歡的，她不一定喜歡，我應該記得的。”

蔣芸不太明白李酉邢話裡的含義，但是不妨礙她受到他情緒的感染也逐漸放松下來。

李酉邢沒再說話，拿起溫開水喝了一口。

蔣芸就這樣安靜地凝視着李酉邢，眼神描摹着他修長的手指，手背上遒出的碧青血管，他被水潤澤後的薄唇，嘴角揚起的淡淡弧度像一把鈎子。

好一會兒後，蔣芸才後知後覺地垂下眸，掩飾般地拿起咖啡，又喝了一口，這次沒感覺到多少苦味了。

“蔣芸，你喜歡我？”

李酉邢轉眸看着她，蔣芸無法分辨他深邃眼睛裡的含義，她被他的這一句話驚得心都提在了空中。

蔣芸眸光亂顫，心髒狂跳，手不自覺地揉捏着杯把。

終于，她深深地呼了口氣，準備回答時，李酉邢卻沒給她回答的機會了，他平靜地說：“對不起。”

李酉邢這樣毫無波瀾的話語，讓蔣芸懸起來的心直直地往下墜落。

這三個字仿佛把她打入了地獄，她白着臉，幾次張合着描繪地鮮妍的紅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并沒有羞辱你的意思，隻是，我現在明白了，一段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感情是如此令人痛苦。蔣芸，你是個很好、很優秀的女人，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這一次，蔣芸看清楚了李酉邢的眼睛，它們充滿真誠和寬容。裡面還飄蕩着絲絲縷縷的惆怅和感慨，蔣芸知道後者跟自己完全無關。

李酉邢永遠不會給她機會了，哪怕隻是一個默默喜歡着他的機會。

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李酉邢從來都是秉持着放任的态度，不曾這麼直白地拒絕她，而現在要這麼明确狠心地拒絕呢？

心裡這樣想，蔣芸也就憑借着這一股不甘心和疑問的心緒問出來了，就算判了死刑，她也想死個明白。

李酉邢避開蔣芸受傷而質問的眼睛，緩和了語氣，慢慢地說：

“因為我和你一樣，深陷漩渦。而我将永遠在深淵底下，我卻希望你能擺脫。現在，我認為應當明确決斷了，蔣芸，放下來吧。對此我也很抱歉，之前沒有開誠布公地勸解你，讓你耗費了這麼多寶貴的光陰。”

“因為你之前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對吧？”其實你現在也不在乎，你隻是擔心你心裡的那個人在意。

蔣芸沒有說出後面這句話，她心裡滑過一個可能的猜想，又自欺欺人地否定了。

“正如你所說吧。”

李酉邢不再多作解釋了，蔣芸沉默下來。

其實這樣也好，誠然，李酉邢的直言拒絕讓她很難過，但是确實可以讓她死心，不再繼續糾纏了。

得不到回應的感情再消耗下去，也隻是耗盡自己罷了。

蔣芸已經在李酉邢身上消耗了很多年了，從十九歲對他的驚鴻一瞥開始，自那一眼，再未忘懷。

在她二十九歲的時候，蔣芸終于得到了回應——不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其實這也許是李酉邢對她的最大善意了，否則以他的性子來說，甚至會像以前那樣不屑于在意她的感情，哪裡還會專程請她喝咖啡來點明呢？

蔣芸拿起手中的咖啡，幾口喝了個幹淨，苦到她已經感覺不到苦了。她想着，以後她得自己往裡面加糖了，原來她沒有那麼受得住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