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楚婉便成日往外頭跑。很多時刻,謝允與她招呼一聲,也得的不輕不重的搭理。
問起去處來,楚婉也總是神神秘秘不肯告訴,弄得謝允更是惆怅了。
眼見科考即将結束,崔無芒一事也大緻了解,謝允馬上便要啟程回京。他一時也心急起來,派去下屬打探,得回來的消息便隻有楚婉多次出入月老廟。
雖說楚婉身側男女衆多,但皆是小她年歲,且被她視為學生的,唯有能對得上号的,許是便隻有他謝允一人了。
謝允思及至此,心中狂跳。但又覺得楚婉若當真是為了他而去月老廟,那又為何對他态度反而愈加惡劣?
他心中忽地有股不好的預感。
“莫不是,她已有了新歡?”謝允渾身一怔,但保證考院安全乃是大任,手邊事情實在推脫不開。他便隻得在原地急得跺腳。
又過不久,裡面試題終于答完了一部分,考生們便在規定好的區域内等待着下一張試題。
但學子們的空閑時刻并不等同于謝允的空閑時刻,反而與之恰恰相反。
這時人流走動衆多,謝允更支不開。在檢查人來人往的證件時刻,一個下屬忽地湊在謝允身側,沖他眨着眼。
謝允即刻會意,招呼好人接替自己的事情,便同那人到了一側。
“頭兒,你猜的沒錯,崔老頭果真動手了。”
先前,他能輕松從崔無芒那拿走東西時,謝允便察覺到崔無芒許是故意如此,想要用當年書冊來從他這裡換取什麼東西。
隻是,謝允一直想不通,他到底是想要什麼東西。
他點點頭,問道:“可有查清他的具體去向嗎?”
“崔無芒安排了一批人,似乎是往不遠處月老廟去的。”
謝允聞聲頓住了,“月老廟?”
那不是楚婉所在的地方麼?難不成,崔無芒的目标是楚婉?
無論是作何緣由,楚婉都不能再一人待在月老廟裡。但現下他任務深重,此次又是奉聖上之命,若是有半點差池,他這十二年的努力也許都會崩塌。
謝允垂了垂眸,輕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将此處守好。”
那人頓時一怔:“頭兒!人人皆知你是奉聖上之命而來,倘若你私自離開的事傳到了聖上耳目,那日後,你還如何待在京都?”
“那我便再從邊疆爬起。”說着,謝允拿好佩劍,正要出發,卻見一個紅衣少年擋在了身前。正是阿爾肯。
此刻,他的紅袍随搖曳,碎發飛揚,露出右耳上挂着的一條金絲垂墜。
阿爾肯自然地擦拭着手中那把小彎刀,輕輕擡眸道:“我去。”
“此次事情涉及到崔無芒,阿爾肯,我知曉你對他的恨意,但目前确實沒有辦法。”謝允輕聲道:“無礙,我來吧,你歇着。”
“我知道,崔無芒不能死是聖上的意思。他不是我君,我不願聽他。”說道,阿爾肯将彎刀别在腰上,“但你是我的頭兒。”
語必,他随風轉身,揚長而去。
尚在月老廟的楚婉并不知曉此事。
此次來省城陪考,她自然是帶了許多書籍和學生們的課業來。
月老廟的姑娘們沒有上過正經學堂,很多東西都是從家中男長輩那裡聽來的,字也識不得幾個,楚婉便将最開始教學生們的東西都拿出來,一筆一劃寫着。
富人家的姑娘與窮苦人家姑娘不同。她們要麼家族清明,自幼飽讀詩書,要麼家族抵觸,自幼安插好婚姻之事。這些姑娘便是後者。
她們之中沒有像溫雅那般有些底子的人,也沒有像林軒那般的天才,有的唯有滿腔熱情。但這也足夠激起楚婉的鬥志了。
這幾日的相處中,姑娘們多多少少也識得了一些字,學會了自己的名字後,姑娘們便紛紛求楚婉教她們寫寫楚婉的名字。
楚婉笑着提筆,在紙上寫出一個“楚”字。見姑娘們滿心歡喜,她沉吟片刻,有些下了一個“婉”字。
“先生,這就是你的名字呀。”姑娘們笑盈盈的湊過來,“楚亦,聽着好聽,瞧着也好看。”
“嘴貧。”楚婉輕輕揚起笑,但很快,她的笑容又僵住了。
月老廟敞開的大門外,正浩浩蕩蕩行來一群人。楚婉當即明白是崔無芒派人過來了。她起身,将寫下名字的那張紙揣進袖口裡。
姑娘們見官府來人,極為娴熟地分成兩類,一類去門前攔人,一類趕忙收拾東西。楚婉便在此刻與她們告别,匆匆往後門跑去。
剛一出門,楚婉忽地意識到崔無芒可能會派人駐守,于是即刻頓住腳步,轉而跑至河邊,一頭紮入水中。
河水雖然清澈,但此刻正值午時,豔陽高照,河中刺眼多許。加之楚婉潛得深,便也一時觀不出人來。
她悄然躲在橋下,向上望去,正見官兵從橋上奔來,圍住後門。
楚婉一陣慶幸,見官兵都在後門圍得差不多了,便悄悄探出頭來,深吸一口氣,再次紮入水中快速遊走。
行了一會兒,楚婉正要探頭換氣,便又見官兵從兩岸奔來!楚婉一驚,瞬時嗆了兩口水。她趕忙調整身形,努力縮成一團,向下潛去。
岸上官兵越來越多,水中氣泡也不斷翻滾,一股窒息感迎面而來。
楚婉緊捂着口鼻,眼眸緊閉。忽地,一片陰影遮住了刺眼的陽光,楚婉方才睜眼,便有一雙手拽住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