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
“買的。”蘭伯庸說起這個,面色稍稍一緊:“當真不便宜,花了一月的俸祿。”
孟兮:……
我就不應該問他。
她看着雲溶溶尚且不懂,幹脆解釋:“清靜寺的平安符千金難求,要拿到一闡主持供奉在佛前百日的符,你的伯庸哥哥當是跪了不少時候。”
雲溶溶立馬就看向蘭伯庸。
看着小姑娘眼裡的緊張,蘭伯庸很是淡然:“她騙你的,一闡主持看着我一個刑部主審跪在哪裡,哪裡顧得上那些。”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蘭伯庸很是溫和:“晚上把平安符放在枕下,就不會害怕了。”
“我現在已經不害怕了。”雲溶溶一本正經地表示。
隻是偶爾想起當時的一地血腥,會有一些害怕。
“如此——”蘭伯庸稍稍一頓,說:“就當陪着你吧。”
蘭伯庸剛剛回來,少不得一身風塵,但是他第一時間來了雲溶溶這裡,可以看到他對雲溶溶确實用了心的。
孟兮在給雲溶溶上課:“我想着蘭伯庸對你這麼好,估計是有那種女兒要嬌養的意思,免得你将來被男子的一點點好就輕易騙了。”
騙身騙心那種騙。
蘭伯庸在刑部的身份其實不那麼好說,說是一個主審,平時也幹着主簿的活,陳尚書對他客客氣氣,刑部上下都稱一句蘭先生,就是對誰都不假辭色的陸鸾和,對他的态度也稱得上一個好字。
“我才不會被男子騙到。”雲溶溶小小聲地說:“他們才要小心不要被我騙了。”
聞言,孟兮不由莞爾:“如此,我要提醒一下陸侍郎小心一些了。”
“跟他沒有關系。”雲溶溶左右一看,說:“其實我那一日真的沒有非禮陸侍郎。”
“我知道的。”孟兮補充:“你隻是摔在了他的懷裡且不小心碰到了郎君的——”
郎君的什麼孟兮沒有說了,因為一個軟乎乎的小姑娘就跟一塊小糖糕一樣粘到了她的身上,死死地捂着她:“你不許說了。”
許是覺得這樣不對,雲溶溶用着剛剛哄蘭伯庸的那種嬌嬌的嗓音說:“你要是保證不說這個,我就給你做灌汁麻圓子和玫瑰焦糖豆花。”
“再加一個鴛鴦酥。”
雲溶溶屈辱地答應了。
刑部的午食一般在午時三刻,當然也有來得早一些的。
陸鸾和到官廚的時候,發現平時三三兩兩而坐分外冷冷清清的官廚今日竟然也滿座了。
陳尚書看到他倒是很熱心:“慎之,過來這裡。”
陳尚書坐在朝南窗下的一桌,影影綽綽間看得到外邊古槐橫生的枝。
桌子上擺了三五個碟子,一碗馬蘭頭豬骨湯,一碗豆飯,陸鸾和注意到陳尚書盤子裡的薄荷青豆糕比其他同僚多了兩塊。
“慎之且看看這一道上湯鲈魚,我也吃了那麼多年了,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花刀。”
“小姑娘說了,這個叫月牙刀。”陳尚書嗅了一番:“它的鮮都可以聞到,仿佛剛剛出了水就擺到了桌上,上邊的姜絲當是在檸醋裡泡過了,辛味不是那麼沖。”
對于吃,陳尚書一向是行家:“這個豆飯也甚是講究,不止有赤豆和黑豆,還有蓮子、芡實和山藥,這些互相補遺,全了陰陽調和,滋補五髒。”
昨日是清拌馬蘭頭,今日的馬蘭頭豬骨湯陳尚書也甚是中意:“不知道小姑娘怎麼做的,豬骨熬得如此奶白,卻白而不濁,馬蘭頭也是清爽得很。”
注意到了陸鸾和的目光在薄荷青豆糕上面,陳尚書解釋:“小姑娘說豌豆性平味甘,在春日最是補益,加了一些薄荷也不會膩,慎之不妨試試。”
陳尚書已經吃了一塊了,真的就是綿密軟糯。
距此不遠,雲溶溶在蘭伯庸那裡十分殷勤:“伯庸哥哥先試試這個豆飯,看看喜不喜歡。”
“我前日做了一鍋槐花飯,可惜你沒有回來。”
“這個雞絲蒿子杆裡的蒿子也是不錯,這個時候的蒿子最嫩了,去葉隻要杆,稍稍過了水,隻用蒜汁和鹽拌一下就好。”雲溶溶給蘭伯庸的碗裡夾了一筷子,眼眸彎彎地說:“明日我們吃春盤好不好?”
“溶溶說什麼都好。”蘭伯庸很給面子地吃了,順便一誇:“比清靜山的素齋好上很多。”
“真的?”雲溶溶眼裡仿佛春野漫開了一山的花,她的嗓音含了一點不自覺的撒嬌:“伯庸哥哥再試試這個香椿拌豆腐,這個豆腐是在西市買的,有一位梅娘子做的豆腐手藝一絕。”
“香椿是我和孟兮一起去樹上打的,吃這個就講究一個早,過不了兩日就老了。”雲溶溶其實不喜歡香椿那個氣味,不過她知道蘭伯庸喜歡。
“那位梅娘子的手藝确實不錯,千馐樓有一道神仙豆腐,就是專門用的她家裡的豆腐。”蘭伯庸感概:“一道豆腐一兩金,估計隻有神仙吃得起了。”
“伯庸哥哥要是喜歡,我就給你做。”雲溶溶面上皺一皺:“這個不應該叫神仙豆腐,應該叫土匪豆腐。”
“哦?”蘭伯庸擺出了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雲溶溶于是認真地說:“都開始搶了,不是土匪是什麼。”
“哈哈哈——”蘭伯庸很是開懷,說:“溶溶說的甚是在理。”
卻說另一邊,陳尚書看着陸鸾和的目光落在了雲溶溶那裡,再看一眼和小姑娘甚密的蘭伯庸,了然:“慎之,是不是醋了?”
聞言,陸鸾和神色稍稍一斂,說:“尚書奇哉,明明一道甜的青豆糕也吃出了酸。”
陳尚書:……
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