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鸾和用膳的時候一向講究食不言,甚是安靜,但是今日不一樣,雲溶溶在一旁。
“郎君看看這個鮮魚抄手,我用菠菜汁揉的面,這個綠色也是濃淡合宜。”顯然她是把剛剛陸鸾和教的記在了心裡。
“菠菜味幹性平,歸肝、胃、腸經,通血脈而利腸胃。”雲溶溶端過一碟子響油蘆筍:“蘆筍也是如此,利腸胃、安心氣。”
“金針菜是菜也是藥,性甘、涼,利濕熱,寬胸膈也消食。”
雲溶溶拿了一塊核桃酪慢慢嚼吧嚼吧,說:“郎君雖然不嗜甜,偶爾吃吃也很好。”
“核桃、花生、枸杞子都是補肝補血的,可惜郎君不喜歡花生。”雲溶溶合适認真地說:“這個核桃酪裡面沒有花生,我加了南杏仁。”
“這個就和橘一樣,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一個甘一個苦。”雲溶溶嗓音細細糯糯的:“南杏仁生于南,北杏仁生于北,一南一北也是一甘一苦。”
“一方水土,果真造化不同。”雲溶溶感慨。
自始至終都是雲溶溶在說話,陸鸾和用膳的時候慢條斯理,雲小娘子的嗓音輕輕軟軟,就和裹了蜜糖一樣的。
他表面上自是不動聲色,半晌,終于落了筷子:“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郎君要下值了?”雲溶溶眉眼一彎。
“我今晚要把判書寫出來。”陸鸾和淨了手,自去了書桌前。
“明天寫不可以嗎?”雲溶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可以。”陸鸾和說完,繼續提筆。
雲溶溶在他面前站着,很是躊躇:“郎君不走,我也不走了。”
“我陪着你。”
未來上司一定要看到我的決心啊!
“不需要。”陸鸾和垂眸,桌上的判書翻過一頁。
雲溶溶不說話,就那麼老老實實站着。
陸鸾和不覺得自己拿一個小娘子沒有辦法,何況雲溶溶這樣看起來軟到不像話的小娘子。
“你在這裡會影響我。”陸鸾和直言,絲毫不覺得這樣如何不妥。
雲溶溶往旁邊挪一挪,再挪一挪,小小聲地說:“我保證不會影響郎君。”
聞言,陸鸾和擡眸,靜靜地看着她。
雲溶溶于是直接挪到了最邊邊上,說:“這樣可以嗎?”
要麼轉正,要麼轉行,雲溶溶你一定可以的!
“不可以。”陸鸾和難得地解釋:“你一個小娘子,這個時辰在我這裡不合适。”
雲溶溶于是了然,原來陸侍郎害怕被誤會。
她想了一下,猶豫着說:“郎君不要說出去,就不會有誰知道了。”
一向信奉修身養性且非常有原則自律到變态的陸侍郎面上明顯地噎了一下。
雲溶溶最終留了下來,并且自然而然地占據了陸鸾和書桌的一角。
陸侍郎很是慷慨地給了她一摞宣紙,提醒:“再不許蓋到判書上了。”
“嗯嗯——”雲溶溶嗓音乖且甜:“保證不會。”
陸鸾和寫判書,她就在一旁蓋自己的小雞戳戳,順便有一句每一句和他說話:“郎君知道二十四節氣嗎?”
“今日子時過了,就到了清明了。”
“有一句老話叫清明螺賽過鵝,我明日準備讓春花姐姐帶我去山澗裡摸石螺。”
“在清水裡喂上兩日,就幹淨了。”
“不止吃螺,還有青團。”雲溶溶細細數了一下:“鼠鞠草和艾草都可以做青團。”
“再有兩日就是寒食節了,春花姐姐告訴我以往寒食節連着清明官署都要沐三日,對不對呀?”許是陸鸾和一直的默許,她軟膩膩的嗓音也含了那麼一點撒嬌的味道。
聞言,陸鸾和擡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怎麼了?”
“安靜一些。”陸鸾和筆下一頓,說:“此時尚寒,去不得水裡。”
雲溶溶意識到陸鸾和說了什麼,也顧不上安靜一些了,很是有一點蹬鼻子上臉的意思:“郎君關心我?”
陸鸾和神色淡淡:“我對于嫌犯也是如此。”
雲溶溶擺明了不相信,陸鸾和倒也難得多說了一句:“一些嫌犯往往在堂上都是閉口不言,我均會提醒一二,從輕,從重,都在他們自己的選擇。”
說着,他拿過一張宣紙,甚是慢條斯理地寫了兩個字:肅靜
雲溶溶:……
你這樣我很難拿穩甜文女主的劇本。
雲溶溶醒來的時候剛剛過了卯時,外邊淡淡的魚肚白,她一般醒了都會遲鈍一些,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陸鸾和的廨署裡,而且,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此刻身上搭着的墨色的常服,就是他昨晚穿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