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姐姐,那一位也是我們刑部的嗎?”雲溶溶悄悄一指北邊窗下的一隅。
不是她懷疑,而是禦史台的李禦使自打上一回來吃了她做的紫蘇石螺和魚丸子,如今日日都來這裡。
表面上他是和陳尚書讨論公務,其實到了飯點來得比誰都早。
春花的表情很是有一點詭異,那一位當然不是刑部的官僚,而是高高在上的重臣之首,朝野上下都要稱一句陸相的陸首輔。
她怎麼知道陸首輔為什麼不去朝會而是來了刑部。
陸鸾和不在,春花也搞不清楚什麼情況,索性沒有告訴雲溶溶陸首輔的身份,而是含糊一句:“可能是其他官署過來公幹的。”
陸首輔看着四十上下,身上有一種掩飾不了的屬于上位者的強勢,高不可攀的距離感,然而他實在生得過于溫潤,且有一種雅士的風流與落拓,雖則不再年輕,看着也是十足養眼。
雲溶溶不知道怎麼想到了一個詞:衣冠楚楚。
雲溶溶的目光實在過于直白,陸尚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看着那邊眉眼生得明媚的雲小娘子,暗暗問一旁的申懷:“慎之說的小娘子——”
“就是雲小娘子。”申懷面對着陸尚謹慎很多。
陸尚今日的朝會告了假也是不得已,那一日陸鸾和什麼都不說,他們家公主娘娘催得緊,他實在沒有辦法。
陸尚知道陸鸾和的性子,也清楚他的忌諱,若是他不願,誰都不能強求,再者他在朝中和陸鸾和一向都是避着彼此。
好在刑部這些官僚有那麼一點眼色,沒有暴露他的身份。
陸尚想起上一回如此掩飾身份,當是随着今上南巡,體察一番民情。
今天也是為了不孝子可以有小娘子看上他而十分卑微的陸首輔。
林娘子自然也看到了陸尚,她對着那個方向行了一禮,卻是沒有過去,而是叮囑桑枝:“就當陸相不在,你當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讓溶溶發現了。”
桑枝自然應了。
今日的朝食雲溶溶做了上一回的翡翠鮮魚抄手,因為楊錄事的種草,一位年輕的員外郎每每遇到都會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吃上雲小娘子做的鮮魚抄手。
搭配抄手的醬莴苣和蔥姜汁拌木耳絲,生煎包也少不了,甘梅和椒鹽兩種選擇的小酥肉,再有一個綠茶桂花糕。
除了這些,再就是一碗清粥。
楊錄事吃鮮魚抄手也要加一勺子糊辣椒,言辭之間很是推崇:“雲小娘子做的鮮魚抄手怎麼樣?”
“錯不了錯不了——”一個員外郎感慨:“同樣都是魚,魚丸子吃着軟彈,魚抄手吃着軟糯,卻都是鮮得很。”
“這個魚骨熬的湯也是香濃。”
“我卻覺得骨湯好一些。”另一個郎中說:“醬莴苣也是十分清爽,吃着酸酸脆脆的,怎麼都吃不夠。”
“前一回吃了蔥姜鴨,今日吃這一道蔥姜汁拌的木耳絲也是别有一番味道。”
“鮮肉的生煎包也是香得很。”
“外邊焦了,裡邊咬下去一口都要爆汁了,也不知道雲小娘子怎麼做的。”一個錄事一連吃了三個生煎包,依然覺得不夠。
“倒是不比那個羊肉包子遜色。”
“是極是極。”
“說起羊肉,我就有一些想吃雲小娘子做的羊肉面了。”
“啧啧啧——”上了年紀的郎中似是品了一番,說:“羊骨湯加上一點青蒜葉子和芫荽,吃着渾身舒坦。”
“既是清補,也是難得的珍馐。”
“我卻覺得這個小酥肉很是合我的口味,甘梅的好,椒鹽的也好,一鹹一甜相得益彰。”一個員外郎說道。
“是也是也。”楊錄事評價:“吃着酥且香,雖然過了油,卻是肥而不膩。”
“就是拿來當零嘴也是好的。”
“今日最樸素的當是這一碗白粥了。”一位上了年紀的郎中說:“雖則簡單,卻在今日的珍馐五味中有了一股子清水出芙蓉的滋味。”
“莫非這個就是雲小娘子說的一味賽百味?”
“哈哈哈——”
“郎中說得甚是在理。”
陸尚曾經也來過刑部,當時自然不是今日這麼一番景象,用膳的時候都是講究食不言,甚是端方。
而且,刑部一向給朝野上下的印象就是十分嚴肅,甚至說得上軸得很,比如其中最不講情面的他的不孝子,刑部陸侍郎,曾經因為一個治河的案子查到他的身上來了,真正就是一個公私分明。
當然,除了陸鸾和,刑部怕是也沒有誰有膽子查到當朝首輔的身上。
陸首輔對着雲小娘子很是和氣,身上的官勢也收斂了很多,說:“這個甘梅的口味,不知道小娘子如何做的?”
雲溶溶直面陸首輔這樣的盛世美顔很是有一點緊張,暗戳戳地把他和陸鸾和對比了一下,得出結論:年輕二十年當是不輸給刑部高嶺之花陸侍郎。
都是高不可攀的白月光啊啊啊!
雲小娘子保持平靜,盡量矜持地說:“就是用的幹酸梅、覆盆子、陳皮、甘草,然後一點點的青鹽和糖,細細地搗碎了。”
“喜歡酸的話,可以多放上一些覆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