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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1章 白鳥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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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覽之,緩聲沉吟道:“夫天地之無窮兮,君與卿皆逆旅......”顔史聽聞,面色愀然一變,象箸摔于瓷碗邊,厲聲忽打斷天子繼續的話,訓斥顔鹄道:“聖尊面前,安敢舞弄文墨,逆子當誅,你給我跪下!”

顔鹄飲酒不暢,正伸手向宮婢去要更大一些的酒觞來,一隻白藕臂才近前不足一半,便打着抖瞬時将兩隻手臂都逆徑收了回來,怏怏垂手撩袍跪下來,沉默。

“挾金光以遨遊......羨池魚之比目......永天地以無極兮,願與之同壽......”皇後看見顔鹄二人做派,起身以酒賀天子:“鹄兒七歲即有如此文才,雖放浪不羁,不失為國朝之一大良佐,若假以時日,栽培......”

顔史所執之酒馔聞言落地,狀極惶恐地叉手起身,請罪般微躬身道:“小兒顔鹄不勝酒力,醉倒胡言之語,還望皇後......”他頓了頓,望向顔鹄的尖厲眼眸忽而向裡收了收,自顧自跪了下來,道:“縱天家君臣為先,臣與娘娘理當先君臣而後言血脈,可鹄兒......乃是臣膝下唯一骨血,望娘娘......”

“原以為父親是因何事惱怒于我,原來為了此......”“啪”地一聲,象箸折斷,顔鹄起身怒道:“青州之事,已婦孺百姓口相濡沫而盡知,即便是至今三日未傳到金殿之上,太子爺貪墨無法,豈非等同于國朝無天,而百姓......終年寒雪覆身以亡故者......”

而百姓終年寒雪覆身以亡故者,何計其數......

“滌江湖之濁浪兮,孰人與我扁舟;莫知交兮與共兮,獨斷身以幽嘯,此乃本曲前半阙之結語作詞,可小臣懷中之言,還有後半阙!”顔鹄起身,對着祖皇帝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沉,終究肯跪在帝王的九龍出雲赤金座位前,盯着垂于帝王手下的兩隻龍首,正色不移目地,将聲音與當今天子所閱覽的後半阙詩文相合:

“顔鹄!”顔史厲聲喝斷他,奈何小童兒心性上來,又沾了三杯薄酒,本便意氣血性,如今臨時起意,更是一發而不可收拾。

“回來——!!!”顔史官的聲音回旋繞梁,空蕩在笙舞台外阖闾中。

“回來”二字落在地上,顔鹄已跪在笙舞台上,正對着聖上道出了後半句:“時政令之不遇兮,良臣折戟于中舟;悲白衣兮泥沼,樂無窮兮上尊;天不吝兮其時,人不作兮當然;附平民之血骨塗炭于朱門兮,何帝祚于今知!”

天子□□,嘩然如寂,冷霜如月華洗練于地,但聞其言久久回旋于梁上曰:“青之子民,猶如餓殍;太子功業,人盡皆知,可堪人命不複,國朝不往兮——!”

一聲悶雷,合着沉壓了許久的烏雲一并降下,大雨瓢潑,将他那身上甚至算不得一身朝服的公子衣裳淋漓濕透,他仍自端正跪着,不偏亦不移、

“顔氏子......”天子牙關龃龉了一陣,忽地自冷雨中推開了華蓋,将滿苑宮人撐傘的手推得偏移了一寸許,離開華蓋後,頭頂一縷慌亂至極的白發正于雨中顫顫巍巍,他半蹲下身子,對顔鹄以幾近無人可以聽清的話語說道:“你是你父親的兒子,可太子......也是朕骨肉血脈,若還想顧及舅甥之情,權且放手,朕隻當......”

白虹形同穿胸的利箭打在帝王身邊一側的青石上,半人高的青石轟然碎裂,炸開了一地狼藉,而天子兀自半跪在碎石邊上,沉聲哀請道:“朕隻當你年幼無知,自忖狂妄,且刑不上大夫,朕将你送予顔時百般管教,禁足三月後,你依然可為我皇室族親——!”

顔鹄清冷的聲息被這夜冷雨打透,陣痛仿佛鑽入骨髓之間的小蟲時刻啃食着他的心血,他膝蓋往後挪了半寸,仍舊端着聲,正色:“臣顔鹄,欲請天子旨,将東宮處置事由轉送入大理寺,着刑部、禦史台監審此案,以正青州民心!”

叩頭于地,他如虔如醉地向上拜道:“臣的理想,乃是濟世安民,顔氏族中百讀聖賢之書,不得以文過飾非,為聖天子......粉飾太平,望陛下......恕罪。”

話語未落,忽地自門外走近一着月白輕衫,圍白狐披肩的健步兒郎,昂首闊步走到笙歌台上,跪于自己身旁,拱手平聲道:“兒臣雲寰,攜胡姬十九,欲以一舞慶賀父皇生辰,願父皇江山永年,長樂無憂......”

天子扼歎,怒意順着他生血的雙眸流露無疑,他瞧定了顔鹄三分,忽站起來,冷嘲着天下是非一般地走回了自己的帝座。

落座處華蓋傾覆,宮婢群集,他沉下帝王威嚴,随意道:“查朝官顔時之子顔鹄,告聖懿太子貪腐案......”

“嗝......”一聲醉嗝,卻忽地将顔鹄自己打得清醒了幾分,他看着帝王冷如刀鋒一般的旨意随口而降,說道:“因嫌避親,着刑部獄卒關押複審,若無實證,不可以空誣太子,絞殺大夫,另若有牽連餘衆者,一并查處,着大理寺審結歸案,呈遞禦前!”

八尺白紗自舞樂起處而出,那身披同色白裳裙的舞女高鼻深目,黝黑如珠玉般的雙眼定定炯炯地望向上首帝皇,天子階下,衆臣皆已屏聲,唯獨那仿佛勢必要孤勇一舞的胡女,連同座下久久長跪着不曾起身的皇長子雲寰,依舊堅持。

胡樂聲起,自方才那胡女身後,忽地閃出又一女,又一女......整整齊齊十八位胡女自那女子身後閃出,圍着舞台一圈,每人之間相隔八尺,又堪堪以觀之形如無物的白空紗水袖以相接,各次其位。

鼓樂聲起,胡女随着鼓點的律動左右搖擺,忽而上下展袖,形如一隻隻沼澤裡栖居的鴻鹄,仰着纖長的脖頸望天幕而去,而不知何時,舞台正中忽地被衆女水袖連接,其内中鮮花吐蕊一般漸漸地立起一位白紗胡女——此女子身姿曼妙彎折如水,體态之纖柔仿若天降仙女一般,又以白輕紗覆面,朦胧中含情凝睇,向着君王襲去。

水袖為君王一伸手便接住,而台下君王一反此前深怒之意,竟上得台前摟住那舞姬腰肢,與之一同揚臂擡起她手中捏着的輕紗水袖,旋轉至公卿眼前。

“重樓飛紗舞......”皇後觀之,私自沉吟道:“當年陛下入北漠胡地經商,曾得一女子眷顧,此女子彼時輕紗覆面,信舞如步,令陛下見之不忘,至今......仍念茲在茲,”她冷銳一眼瞥向白氏,輕悄對旁側太子言道:“白氏封貴妃,不過是陛下一夜風流之後的悔恨罷了,可他真正難忘的,乃是白氏那個早已死絕的親姐姐......”

往事孤煙......

絕胡塵......

“可國朝早有規制,一國太子,”太子雲宜咽了一口妄議君王的唾沫,狠下心議政道:“一國天子不許别娶番邦之女,父皇怎的......”瞥一眼白貴妃,見人仍舊端着往日的清冷無言,隻自顧看戲,太子忽地覺得毫無話茬兒可講,悻悻然閉了嘴。

貴妃白氏,乃是中原人。可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乃是番邦北漠王之女,北域公主,祖皇帝一朝,岚州叛境,他身為太子深入北漠國境,假扮商人打探情報,不意驚鴻見一舞,相遇相知,從此心旌動搖,思寐成疾。

複一年,祖皇帝之父皇命其收服岚州境,他領旨深入北漠,以中州皇太子的威名,震嚇群雄,本将欲使那北漠各部之首領俯首,可北漠王振臂一呼,群枭又重新聚集起來,各成陣地,與皇域為敵。

“那公主一心戀慕陛下,竟肯為他......”皇後神情驟變,一霎即失了顔色,卻聽太子催促道:“竟肯為他如何!”

“偷盜城防圖,私奔而出。”顔氏皇後良好的家教使她說出“私奔”二字時面色可疑地紅了紅,接着,又細語輕聲地說道:“後為北漠人當成敵國叛軍,在随陛下出北漠潼關要塞的當夜,為了護送天子,以身為牆,代陛下擋住身後北漠刀槍......”顔皇後閉了閉眼,似是有些不忍地繼續說道:“為那北漠人......亂箭射殺于城門之下。”

“原來如此!”太子雲宜側向瞟了眼跪在笙舞台上未曾起身的雲寰,又轉向白貴妃,說道:“我說父皇為什麼一向對那白氏女子忽遠又忽近的,好一時又歹一時,原來有這樣的恩情在,那白氏之子......”他說着,拿眼複瞟了尚未被天子允準起身的皇長子雲寰一眼,哂笑着說道:“不過也便是個北漠孽障,殺之亦無妨。”

“你若對他動殺心,你父皇所不能容赦的,今日便不是顔氏子......”顔皇後眸底溫然的炫光忽冷如冰刀,對太子雲宜送去一眼直欲剮了他的深沉警告:“而是你了,為保你太子之位絕不旁落,娘勸你......勿要打你皇長兄性命的主意,”

雲宜太子聞言,一時便慌了神,道:“兒臣不知說錯了哪句話,竟惹得母後如此不悅,兒臣該死!該死!!!”

“說錯了話,為娘隻是不悅,可若是到了你父皇跟前,你還敢膽大包天地說出這樣的話......為娘......也不敢保你了。”顔皇後神佛一樣的慈悲目忽地生出戾氣,她冷笑似的扯了扯嘴角,從旁道:“人說天家薄涼,可當今天子最重血親骨肉......”唏噓一陣,又說道:“誰若是敢動他骨血一分,來日......必舉族白骨成山,血成墳。”

空谷中,似有胡音将起而落,有神女渺如煙海般地踏雲而來,邀月生輝,清麗而卓絕,倏地舞女撒手,那帝王空空朝右一撈,隻撈到一片如雲如縷的涼薄輕紗,而寒意漫然沁入了心骨......帝王之眼目,便一瞬也從那舞女身上遊移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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