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襄城主城區。
蕭衍原本打算隻和沈夜北兩個人下山的,卻不料蘇嬰這毫無眼力價的蠢女人堅持要跟來,實在磨不過她便隻得默許了。
——絲毫不出他所料,蘇嬰這個不知廉恥的花癡女一路上就像狗皮膏藥一樣,恨不得整個人粘在沈夜北身上!感覺自己已然成了電燈泡的蕭衍用力地咳了兩聲:“阿嬰别鬧!好歹也是名門望族、大家閨秀,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有失體面。”
“嘁,用你管!”蘇嬰沒好氣地沖他翻了個白眼兒外加擠出一個鬼臉:“本小姐在欣賞美人,醜人不許插嘴!”
醜……醜人?
蕭衍自認雖算不上什麼絕世美男,可在京都那也是權貴子弟裡出了名的大帥哥,這句惡評瞬間讓他火冒三丈。這之後,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沈夜北,旋即微微一怔。
現在的沈夜北,仍穿着他那身慣常穿着的灰色捕快服,然而再樸素的裝束也掩蓋不住他那白到發光的皮膚。他那一頭金棕色的長發很随意地在腦後束成馬尾,完完全全露出無比精緻卻也無比銳利的、極具侵略性的五官——
如今的沈夜北是真的好看……好看得,令人心驚。
蕭衍默默地在心底将他和自己在京都花街柳巷裡嫖過的姐兒比了比,發現果然還是自己這位“便宜三弟”更美……不,二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論,簡直雲泥之别。楚國人生不出他這般精緻的容顔,西洋人也生不出他這般細膩的模樣——所謂極品美色,便當如此。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個子,太高了,像是立于雞群的仙鶴,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難怪,蘇嬰這婊子會為了他如癡如狂。
沈夜北被他看得渾身發毛,隻得出言提醒:“大哥?”
唉,這聲音也太難聽了,跟臉完全不搭!蕭衍被他這又低又啞的嗓音生生給吓萎了,恍然道:“啊,啊?噢,沒事兒。”
聽他這麼說,沈夜北也沒多想。在他的認知中,别人盯着他看是因為他長得醜且怪異,是個令人生厭的雜種,因而強壓不悅擠出一絲微笑:“大哥遠道而來,小弟合該盡盡地主之誼。記得大哥無辣不歡,那麼就去風雲樓如何?”
“呦呵,三弟你竟這般熱情細心,倒叫大哥不好意思了。”蕭衍一拍他的肩膀:“你薪資微薄,大哥請你!”
蕭衍自認是個出了名的自來熟,然而萬沒想到,今天竟“栽”在了這位素來寡言的三弟手上——饒是他再三力主,最終卻不得不聽了沈夜北的安排,乖乖地坐在雅間裡眼看着後者輕車熟路地點菜、招待。
真是奇怪。沈夜北不是個性子内向之人麼,怎麼會如此老成世故?
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還在後面。酒過三巡,飯過五味,沈夜北忽然主動提議道:“大哥,咱們哥倆兒也有幾年沒見了,不如趁此機會好好切磋一番,怎麼樣?”
這小子莫不是找虐吧?蕭衍好笑地摸了摸鼻子,爽快應下:“好啊!”
其實,他應下挑戰的那一瞬間心裡還有些打怵:畢竟,和養尊處優了三年的自己不同,沈夜北這三年來一直在最底層摸爬滾打、天天接觸的都是些好勇鬥狠的刁民,實戰經驗不可謂不豐富。然而沒過二十招,這位本應“經驗豐富”的模範捕頭就敗下陣來,如三年前那次比武一般連連求饒:“大哥别打了!我認輸!”
“……”蕭衍這邊沒什麼反應,倒是蘇嬰那廂先坐不住了。她氣得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一指沈夜北:“你、你……!”
太讓人失望了!
她雖然性子是天真了些,卻并不是個傻子,自然也能看出沈夜北在比武中明顯放了水;換句話說,他根本就是故意輸給蕭衍的。而他在比武後那谄媚不堪的言行,亦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一個事實:
沈夜北,他是在刻意地讨好蕭衍。
這麼一個奴顔婢膝的小人,怎配做她的蓋世英雄?
……
蘇嬰氣哼哼地轉頭就走,留下兩個男人站在原地,場面一時寂靜到了極點。過了好半天,蕭衍才又笑道:“阿嬰她鬧小脾氣鬧習慣了,你别跟她置氣。”
他笑得非常開心。沈夜北默然地觀察着他的表情,心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冷笑一聲,表面上則愈發恭順:“大哥放心,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