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王國所處的朝鮮半島,于地理上維度接近楚國華北、東北一帶,屬溫帶大陸氣候。
時近立冬,天氣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出身東北、本身又有一半俄族血統的沈夜北适應得極其之快,可自幼生長于荊襄之地的秦兵,身體眼見着就有些扛不住了。
……好冷啊。
哪怕前世也是北方人,可耐不住這一世終究享受了十幾二十年的南方式溫和氣候,冷不丁被扔進冰窖一樣的郯都,秦兵隻覺自己凍得七竅生煙、魂魄離體,整個人都快散架子了。
她并不是一個嬌氣的人,從來都不是。隻可惜病來如山倒——暈暈沉沉看了會兒《東瀛帝國維新綱要》之後,她一邊艱難地用尚不熟悉的日語一句一句翻譯成漢文、落在紙上,一邊強忍着咳嗽。可是,咳嗽這種東西越是忍着,就發作得越厲害:
于是很快,她的咳嗽就有了把肺子一起扯将出來的趨勢了。
“你怎麼了?”同樣伏案疾書的沈夜北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不解地問道。秦兵剛想解釋,冷不丁又是一陣咳意上湧,便又哐哐哐地咳嗽起來。
正難受得要死之時,一隻溫熱修長的手輕輕搭在了她額頭上。沈夜北沒什麼情緒的聲音随即在頭頂響起:“都發燒了,怎麼不吭聲?”
“……”秦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禮貌且疏離地搖了搖頭:“公子,我沒事……”
“秦姑娘,”沈夜北有些不悅地打斷她道:“再這樣拖下去,治療成本會更高,你也會受更多的病痛折磨,就不要再浪費時間地客氣了。”
不愧是自己親筆寫出來的“反派”,果然夠理性、夠直率——
理性得近乎冷血,也直率得近乎粗魯了,一點都不可愛。
秦兵心中喟歎一聲,隻得順着他的意思:“是,我聽公子的。”
沈夜北道:“你去休息,待會兒我會叫人給你送藥。”
“可是,我還沒做完……”
秦兵遲疑着,卻聽沈夜北淡淡道:“我教你日語,并非完全為了眼下之事。若指望你幫我翻譯,還不如我自己做來得快些。”
秦兵無語,以手扶額。
沈夜北話雖然說得難聽,卻是實言——她在這一點上,确實幫不了他什麼。好在她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難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天性涼薄,因此不會因為别人的情緒變化而受到太多影響:“如此,就不多叨擾公子了。”
說罷她便起身,頂着頭暈目眩就要往外走,結果一個沒站穩就栽倒下去。沈夜北上前幾步将她扶起來,蹙眉道:“這麼嚴重?”
“公子我沒事,就是普通的感冒……”
“感冒?”沈夜北疑惑地看着她。他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奇怪的詞彙。“你是說風寒之症?”
“……是。”秦兵知道自己又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就是普通的風寒,隻是症狀有些重。”
說完這簡短的一句,她就重新咳嗽起來,腳步虛浮地還想繼續往外走,然後,又是一記标準的狗啃屎。
“噗嗤。”
尴尬到極點之時,沈夜北居然沒忍住笑出聲來。秦兵下意識地側臉看去,沈夜北立刻收斂了笑容,清了清嗓子,故意闆着臉道:“你——”
“公子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不知出于什麼原因,秦兵竟将自己内心深處最真實的話說了出來。沈夜北一怔,反問:“我以前沒笑過?”
秦兵難得起了捉弄的心思,笑眯眯的:“公子笑過,隻可惜從前都是假笑、冷笑,以及皮笑肉不笑。”
有那麼一瞬間,沈夜北的臉垮了下去,随即恢複如常:“你身體不适,我送你回去。”
“不必……!”
後面的話未及出口,沈夜北已經蹲下*身去,将後背對着她。秦兵一時有些發怔,就聽他冷淡的聲音傳來:“趴上來,我背着你。”
秦兵慌忙推辭:“公子不可,我過意不去。”
“難道要我抱你不成?”沈夜北語氣愈發不善:“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