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幼稚。”朱五七撇了撇嘴,又别過頭去。
沈夜北忽然接了一句:“不擺脫宗教桎梏,你的祖國是好不了的。”
“我當然知道。”
柯莫爾毫不客氣地回怼:“我可是讀過教會學校的。獨神教的本質,我比誰都清楚。”
沈夜北不由也有些好笑:“既然清楚獨神教的本質,為何還要信它?”
“這樣吧,我們不如舉一個簡單的例子。”
柯莫爾道:“儒教與法家思想禍害了你們華族人幾千年。沈先生标榜自己是個不法儒道的新派人物,可你就敢說,你自己頭腦中就沒有一點尊卑貴賤、等級森嚴的觀念?”
見沈夜北不說話,他便又苦笑了一聲:
“道理相通。你們華族人被儒教潛移默化了幾千年,即便不信,腦子裡的觀念也早已根深蒂固了。同樣,我們突厥人也被獨神教教義潛移默化了一千多年。就如我本人一樣,每個突厥人一生下來就已經是獨神教徒了……你讓我們怎麼放棄,又怎麼能說不相信真神,就不信呢?”
此言一出,在場其他三人都沉默了。
——是啊。要想改變人的思維方式,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這裡居然至今都沒有一個人能夠參透。
柯莫爾續道:“待我回國之後,最先解決的就是帝國政教合一的問題。解決這一問題之後,我會将奧斯曼帝國改造成全新的共和國,還民衆以真正的岷渚與自由;發展國家經濟,讓突厥人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他越說下去越是慷慨激昂,可心思各異的三人卻沒有任何一個再做出應有的回應。待柯莫爾離開,朱五七才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瘋言瘋語。”
她說。然後也拍拍屁股離開了房間。秦兵望着她離去的身影,輕聲歎道:“他……和公子很像。”
沈夜北卻沒有回應她這一句。
他先是痛苦地喘息了一口氣,然後從錦被下收回一隻手來。顫抖着的手指攤開之際,滿手黑紅相間的血震得秦兵瞬間失聲。
剛剛縫合不久的傷口,竟然又裂開了!
“公子,你……?”
“幫我……拿一下藥。”
沈夜北平複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七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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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臨時官邸外。
“哥,”陳危站在一個男人面前,沉聲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在他面前,那個容貌和他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冷漠地看着他,聲音也同樣的沒有情緒:“為了你們的勝利。”
“放屁!”
陳危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道:“你們這群沒有自主意識的鷹犬還在乎什麼勝利不勝利的,啊?攝政王之前不是還拒絕了沈夜北要求支援的請求麼!告訴我實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此刻,他多麼希望陳厭能告訴他,他這次來就是為了見自己一面。可惜現實是殘酷的,陳厭非常誠實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攝政王沒有拒絕你們,他說的是實話。”
陳危當然聽不懂他的“謎語”。他向來讨厭複雜的事情,更讨厭思考複雜的事情——因為那真的太累人了。
他選擇了一種更為簡單直接的問法:“哥,說實話,加入天機處之後你是不是被他們洗腦了?”
“沒有。”
“沒有你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陳厭冷漠地看向他。他忽然說了一句沒有任何人能夠理解的話:
“沒有意義。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陳危皺起了眉頭:“什麼假的?哥你把話說清楚!”
陳厭面無表情地又吐出兩個詞來:“陰陽縱橫道,天書。”
說罷,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危一眼,總算說了句人能聽懂的話:
“在能活着的時候,好好活着……小危。”